“你想杀我的妻儿?”
闫母本就虚弱,这会儿又被他勒紧衣领,当下呼吸困难,脸色越发苍白。
闫二郎突然冲进来,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哭道:“大哥,你别怪母亲,她都是为了你好。嫂嫂肚里怀着苏御的孩子,母亲是怕王爷········”
“闭嘴,别拿这个当借口。”
“这毒不是镇北王让她下的,是慕王妃。说,她许了你们什么好处?否则,我连你一家也不放过。”
闻言,闫二郎身子颤抖得更厉害。
这话传进帐外闫二娘子耳中,吓得一哆嗦。
她自来怕闫衡,深知他的阴毒。
当即冲进来,同闫二郎跪在一处,刚要开口,却被闫二郎捂住嘴。
闫二娘子一把推开他,大声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她?恶事是她做的,和咱们没关系。就该叫她一人做事一人当。”
当下,闫母瞪着闫二娘子,那狠厉的模样,恨不能立即起身撕碎了她。
她看也不看闫母一眼,只抬头看着闫衡道:“大哥,此事是母亲一人所为,她收了慕王妃的银子,那银子我们可一分没拿。”
说着,抬手指向闫母:“银子就藏在她的枕头里,你撕开枕头,一瞧便知。
闫衡狠狠丢开闫母,拔出匕首,就要划破枕头。
闫母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心疼地大喊:“儿啊!娘认,娘都认,那里面装着银票,你别用刀!”
“划破了,就白瞎了。”
闻言,闫衡的眼底闪过一抹狠辣的光芒,他盯着她,似要把人灼穿。
这样的眼神,让闫母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可又想到自己是他亲娘,他再狠,也不会弑母。
抱住他胳膊的双手,又紧了几分。
闫衡目光幽幽的落在她手上,冷笑。随即手腕一旋,那锋利的匕首瞬间划破闫母的手背,她痛呼一声,往后倒去。
手背上的鲜血如细流般汩汩涌出,迅速染红她的衣袖。
闫母惊恐的抬头看他,目光触及他手中带血的匕首,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心头。
她痛声道:“儿啊!我是你亲娘啊!”
他缓缓收回匕首,凝着她:“亲娘?你除了给我这条命还给我什么了?我自小跟着你们我吃不饱,穿不暖。”
“因为穷被亲戚嫌弃,被左邻右舍看不起。”
“你只知道生孩子,父亲只知道喝酒。家里没粮了,弟弟和小妹饿得直哭,身为人母,你不想法找粮食,却整日追在父亲屁股后面。怕他醉酒摔伤,怕他和街东的李寡妇眉来眼去。”
“唯独不怕我们饿死,我没法子就去偷,被人抓到打得鼻青脸肿,你还要贱兮兮地跟人家道歉。”
“你用眼泪和我来博取别人的同情,所有人都说你是贤妇,父亲是混不吝,而我是他们嘴里的坏孩子。”
闫母听他说着这些话,泪渍沾衣,颤抖着伸出另一只未受伤的手,抓住闫衡的衣角。
“大郎,你怎会这么想我,母亲给他们道歉,是怕他们继续伤害你,你忘了吗!你十二岁偷了郑家粮铺半袋白米,人家要将你送到官府。”
“是我······是我跪着给他们磕破头,才没让人将你扭送官府。还有·····你八岁时高烧不退,家里没银子。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我背着你走遍了平洲城的医馆,没一家肯为你医治。”
“娘连夜走了五里路,将你送到城外的冯大夫家。跪着给他磕头,才为你求来救命药。”
“儿啊!这些你都忘了吗?”
闫衡闻言,轻笑两声,凉薄的声音带着森然的寒意。
“没忘,可那些我早就还给你了,我十三岁进军营,每次回家给你送饷银,都是一身的伤,可你只当看不见,只拿着银子眉开眼笑。”
“待我走后,你就拿着银子给父亲买酒买肉。你讨父亲欢心的时候,可有想过我在军营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若是像二郎那般懦弱,早就死在军营了。”
说着,闫衡冷冷拂落她的手。
“我十五岁勾搭了酒肆的刘娘子,你以为我喜欢她吗?她比我大了十五岁,比你小不了多少。”
“我同她睡觉,哄她银子,给二郎交束修,给小妹买新衣裳,剩下的全给了你,我没往自己身上花一分。”
“这么多年,若不是我,你们早都饿死了。我不欠你们的。”
闫母抬手擦泪,就连一旁的闫二郎,也落了泪。
其中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对于闫衡来说不重要。
他仰起头深呼吸,胸腔颤动了几下:“我这一生,有人图我的身子,有人图我的财,还有人图我的权势。你们对我好的同时,都在索取更高的回报。”
“唯她一人从未向我索取过什么,一直都在给予我。”
说着,闫衡低下头,一双狭长的眸子睨着闫母,面容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冷硬。
“她和昭儿是我的底线,你不该触碰。”
闫母手背上传来阵阵痛感,此刻已是明白,闫衡是真动怒了。
她浑身颤抖着大哭:“无论怎么说,我也是你亲娘啊!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我为你,也受了苦,遭了罪……你要弑母,便是十恶不赦,天理难容啊!”
说着,她两手都来抓他的衣角。
闫衡却是冷冷地将她甩开,目光如刀,刺得闫母心寒。
接着,他缓缓抽出腰后的长刀。
闫母的双眼倏地睁大,里面满是惊恐。
她本能地往后缩去,双手徒劳地挥舞,嘴里说着:“不要·····”
闫二郎见状,瞬间膝行扑过去抱着闫衡的双足,扣头哀嚎:“大哥,你别杀母亲,我求求你了,饶她一次,就一次,我保证她再也不会去伤害嫂嫂了!”
“我不杀她,可也不能让她好活,不然,人人都敢触碰我的底线。”
说罢,猛地扬起刀背,重重地砸向闫母的瘸腿上。
“·······啊·············”
帐篷外,周云若快速捂住闫昭的双耳。随后带着闫昭往回走。
闫昭抬起脸问:“娘,她会死吗?”
“死不了,可活着也是受罪。”
母子俩往远处的帐子走去,若是她此刻回头,就会发现身后跟着一名男子。
他身姿修长,五官平平,只一双星眸格外的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