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产,产后?”季春花急得脑瓜懵了吧唧的,努力寻思道:“产后,意思就是,就是生娃以后呗?是这个意思吗?”
杨文珍点点她脑门儿:“嘿,瞅我妹子机灵的,那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季春花仍然一脸呆:“对啊... ...那虎子也没生娃啊,咋能得生完娃得的病了呢??”
杨文珍觉得还是要给她解释透彻,这样的话她才不会瞎想乱想。
于是耐心道:“这根本就不是寻常的头疼脑热,就是生完娃以后啊,女人身体里的激素水平紊乱,情绪也容易不稳定... ...这是个心理问题啊花儿呀。”
“你家爷们儿就是心理出问题啦!不是啥治不得的大毛病!”
她从前是在南方生活过很久,那里的医疗水平自然要比这边强,便懂得多些。
“心里... ...出问题了?”季春花眉心都快系成个死结了,
忍不住暗暗埋怨自己:虎子都跟她用一颗心呢,他心里不好受,出了问题了,她咋还能不知道呢?
埋怨完自己,她又后知后觉继续感到纳闷,问:“珍姐,你还是没回答我那个问题呀,你不是说这病是女人家得的嘛?”
“那,那我爷们儿得是不是不太正常啊?”
杨文珍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确实不正常,没听说过有男人得的。”
“所以孙婶儿他们不就寻思着带你爷们儿去看看嘛,问问大夫这是咋回事,该咋解决的... ...”
“不过说实话,照我看来这事儿还是得你俩人沟通。”
“心理问题嘛,那你就跟他唠唠心里话不就得啦?”
……
段虎看见老沈开着车载着孙巧云到村口的时候,不消片刻就咂摸过味儿来了。
他面色沉沉,视线跟刀子似的刺向李守财,哂笑道:“咋?你们这是合起伙来骗老子呢?嗯?”
李守财直接俩眼一闭,全当耳聋眼瞎,撩腿就跑上车:“婶儿救我!!”
“... ...”
段虎气得胸廓剧烈起伏,可又不难从李守财这话里听出来—
这明显是亲妈出的主意。
但一忍再忍,还是忍不住,一把拉开车门质问:“妈,您这到底是想做啥?您现在是把花儿跟娃们都撂家了是么?”
“您是要疯??”
前头坐着的老沈跟李守财闻此皆是一惊,忍不住看向对方。
这可真是天方夜谭啊,虎子咋可能这么跟他妈说话啊!
他敢说他们都不敢听啊!
孙巧云却很淡然:“妈搁你心里就是这么没脑瓜的人吗?打花儿嫁到咱家来,我们娘俩是咋处的,有多亲多热乎,你心里没点数是么?”
她轻飘飘的反问回去,顿时就把段虎给噎住了。
他还是不理解:“那您这是要做啥?”
孙巧云道:“我要给你看脑瓜去,你现在有精神病,再不去看容易影响到我儿媳妇跟孙子们。”
“???”
“???”
老沈和李守财咵嚓一下扭过身子看向后头。
不是... ...这咋还成了精神病了?
段虎粗粗喘气,转身就走:“老子好得很!啥毛病都没有!”
“谁乐意看谁看去!我要回家瞅我媳妇儿去!”
孙巧云额角一跳,开口就喊:“段虎!你要是不想要我这个妈了,就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反正你爸也找不回来,你好好的日子不想好好过,那我也没啥活下去的心思了。”
“... ...我的钱全都给我儿媳妇了,也算是尽了我这个当婆婆妈的义务。”
“我没啥对不起你们的了。”
“!!!”
“!!!”
老沈跟李守财又是一激灵。
哎呀天老爷啊,他们就不应该在车里啊,现在下去还来得及吗??
段虎猝然钉在原地,老半天都没动弹。
孙巧云干脆全都捅破了:“你最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不是有毛病,天天跟那个话本里疯了的冷宫妃子似的,不是死盯着花花儿不放,就是眼珠子搁俩娃身上乱转悠。”
“我一会儿觉得你稀罕他们,一会儿觉得你恨不能扔了他们,偏偏你还啥都不说。”
“你自己个儿说说,你这样正常吗?”
“你觉得这样下去我跟花儿,还有娃们... ...包括咱这个家,能好得了吗?!”
“... ...”
“... ...”
又隔了老半天,段虎终于缓缓转过身,耷拉着脑瓜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妈。”他猩红着双眸看向孙巧云,眼底透出几分痛定思痛,
嘶哑道:“我真的知道了... ...我回去跟花儿唠唠,成么?”
“我不是因为别人,全是因为我媳妇儿,您就是带我去医院也没用。我跟谁都说不出来,不跟您扒瞎。”
孙巧云沉默一会儿后,舒了口老长老长的气:“上来。”
段虎:“妈... ...”
孙巧云:“上来,不带你去医院了。”
老沈:“???”
李守财:“???”
孙巧云笑道:“我看他还有救,应该不至于去医院,咱去镇上开一圈,把给虎子看病的钱都换成好吃好喝的,完了咱回家好好热闹热闹!”
“正好文珍也没啥事,不急着回去。”
段虎啊?一声,神情终于放松些许,“那,那个啥珍去家了啊?”
“啥时候?我咋不道?”
孙巧云白他一眼:“你知道个臭狗屎啊?你天天都快把自己关起来了。”
“可快别说是因为我儿媳妇了... ...都说两口子躺一张炕上,不能同床异梦,可你呢?”
“你就寻思你自己个儿的,也没问人家是咋寻思的、咋看的。”
她拍拍身侧,强势道:“赶紧上来!一天到晚我都不稀得说你,那张破嘴好几天赖几天的。能用就用,不能用干脆就拿胶水糊上,往后啥话你也别说,都别说!”
“... ...”
段虎抿了抿嘴,终于放弃挣扎,磨磨唧唧的上了车。
老沈咽咽唾沫:“开,开不?”
孙巧云:“开,去镇上。”
老沈龇牙一笑:“得嘞~都坐好喽~拿看病钱买大鸡腿吃去喽~~”
“... ...”
段虎委屈巴巴的夹着个大肩膀子,迟来的尴尬逐渐涌上,忍不住没话找话:“那,那个,大牛呢?”
“大牛不就乐意吃大鸡腿么?”
老沈回:“搁守财家了呗,还能搁哪。”
段虎干巴巴道:“哦... ...”
没过一会儿,他又坐不住了,有些不安地凑近孙巧云,
压着嗓子吭哧:“那,那个... ...妈,咱啥时候回啊?”
“我才想起来,灶房那火我好像没来及熄... ...多危险啊!”
孙巧云:“我熄了。”
段虎:“... ...哦哦。”
“嘶,那还有那个—”
孙巧云:“闭嘴,就你寻思这些事我不寻思呗?显着你了?”
段虎皱起脸:“哎呀您看您,我是这意思么?”
孙巧云喟叹道:“有点老爷们儿样吧虎子啊,你媳妇儿得是嫁个能遮风挡雨的顶梁柱,不是先自个儿乱了阵脚的矫情蛋。”
“妈能理解你是因为太稀罕春花、爱春花,但儿子呀,好的爱对的爱应该是能让人过得更轻松,想得更简单。”
“不该是叫人觉得沉甸甸的,这也得顾忌、那也得寻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