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骤然一缩,一瞬间的恐惧,如潮水一般,席卷景舒珩的全身。
他的呼吸变得急切短促,一边喃喃自语的安慰自己:“她肯定不会走的,就算真生气了,最多也就是捅我两刀,绝不会偷偷离开...”
“她答应了我的,她不会不要我的....我不信....”
“别慌,稳住别慌...”
他双眼发红,无意识的竭力安慰自己,同时颤抖着伸出手,一把掀开被子,果然,里面没人。
脸上的肌肉因紧张,而微微抽搐,不知何时,血丝已经爬满了他的双眼,心底的惊慌,再也压制不住。
他脚步踉跄的往外走,恰好一个端着点心的侍女,走了进来。
景舒珩一把钳住她的手臂,双眼通红,咬牙问道:“楚姑娘呢?!”
侍女被景舒珩吓了一跳,尤其见他面目狰狞,更是心生畏惧:“不...不知道啊...您特意交代,不让奴婢等人,在这儿守着,院里只有春桃姑娘伺候,奴婢刚来,没...没看见人啊...”
听到这话,景舒珩双腿发软,膝盖不停地打颤,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他吹倒。
心口一阵尖锐到几欲窒息的痛感,让景舒珩眼前一黑,心慌又绝望。
文楚嫣真走了?
他的嘴唇,血色全无,微微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像是有无尽的委屈,哽在喉咙,却被苦涩与绝望,堵的严严实实。
他根本就留不住文楚嫣!
这个想法,占据了他的脑海,无力与难过,让他有种心如死灰的绝望。
心头的悲愤逐渐加剧,灼烧着他的一腔热血,像是把他架在火上炙烤。
大手无力的垂下,景舒珩闭上眼睛,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出去!”
侍女如蒙大赦,逃也似的,匆匆小跑着离开。
无尽的颓唐,将景舒珩淹没,他却连挪动半分步子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滚轮声,由远及近,传进了他的耳朵。
景舒珩头也没抬,只骂了一句:“滚出去!”
已然快到跟前的声音,在景舒珩的斥骂后,果然停滞了一瞬,但下一刻,却像是压根儿没把景舒珩的话,放在眼里一样,继续向前。
景舒珩本就万念俱灰,只想一个人呆着,却被来人如此忽视,顿时,只觉心头怒火燎原。
手中长刀,一瞬间出鞘,在滚轮出现在门口的那一瞬,刀尖直至来人的鼻尖。
“让你滚,你听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双眼终于看清来人是谁。
他先是一滞,原本阴鸷森冷的眼眸,缓缓瞪大,变得滚圆,随即满眼的惊喜接踵而至,似是万里冰川瞬息消融,又在眨眼之间,化为无尽繁花。
他的心脏由慢到快,急促的跳跃,像是进攻的鼓点,几乎要冲破胸膛。呼吸同样开始急促,巨大的惊喜与兴奋,难以抑制。
不过相较于景舒珩的情绪变化,如此激烈,文楚嫣就显得心绪平平,眼神甚至还带着一丝冷淡。
只见她正慵懒的靠在木椅背上,先是垂眸看了一眼,自己鼻尖的长刃,随后顺着长刀,将视线落在景舒珩的脸上。
“怎么?你想杀我?”
这话一出,景舒珩如梦初醒,手一抖,长刀当啷一声,掉在青石砖铺成的地面上。
不等文楚嫣再次开口,他猛地伸出双手,一把将文楚嫣抱在怀里,力气大的,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
文楚嫣不适的皱眉,刚要挣扎,就听见景舒珩带着哭腔,委屈至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以为...你走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旁边的春桃,早在第一时间,退后了两步,拉开了距离。
看着景舒珩几乎虔诚至极的双膝跪地,紧紧抱着文楚嫣哭的不能自已,春桃只觉头皮发麻,莫说看了,头都不敢抬一下,连礼都顾不上行,逃也似的,小跑着走了。
听到春桃离去的脚步声,文楚嫣才深呼一口气,虽没再挣扎,但还是冷声斥责道:“哭什么哭,福气都让你哭没了!”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听着文楚嫣的责骂,和怀里的温软,景舒珩才有了真实感,闻言也不觉丢脸,只抽着鼻子,闷声哽咽道:“我看谁敢笑,砍了他的脑袋!”
文楚嫣被他紧紧抱着,本就不适,腰腿处的酸痛,再次提醒着她,昨夜发生的事情,让本还因景舒珩的哭,而生出些温柔的文楚嫣,再次变得暴躁不满。
“放开我!”说着,文楚嫣用力去推景舒珩。
景舒珩虽顺势放缓了力道,却依旧跪在文楚嫣的跟前,双手将她环住,并不撒手。
同时语气中,依旧满满的委屈和后怕:“你刚才去哪儿了?我一回来,看不见你人,还以为你又不辞而别了呢。”
文楚嫣烦的不行,没好气道:“什么叫又?你莫不是太闲,看多了话本子?我为何要不辞而别?”
“况且你能不能动动脑子?这是宕西守尉府,我若是能不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你最该担心的,不是我去哪儿,而是你的脑袋,会不会在某一天深夜,被人掉!”
听着文楚嫣接连不绝的斥骂,景舒珩丝毫没有生气,眼底甚至带着满足之意,并且还连连点头附和:“确实,是我太蠢了,但我这不是太在乎你了吗?当时没想那么多。”
说着,还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问:“骂了这么久,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儿水?”
文楚嫣:......
文楚嫣闭眼,实在不想看,景舒珩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见状,景舒珩也只以为,文楚嫣渴了,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在文楚嫣,从地上爬起来,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到文楚嫣的身侧,双臂用力一抬,直接将文楚嫣抱进了屋里。
直到将文楚嫣放在桌前,给文楚嫣倒水的功夫,才想起来问了一句:“对了,你为什么要坐木轮椅?可是哪儿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