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母女俩抱头痛哭。
韩仕琪一个头两个大,直呼倒霉。
流年不利,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他为了赶在乞巧节回京,生生将一个月的活,压缩到十来天。
急匆匆赶回来,本就疲累至极。
结果,家事闹到外面,活生生成了旁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他额角青筋突突地跳。
对季氏越发厌恶。
兴许是感受到夫君的眼光,季氏抬眼瞧去,直直撞进韩仕琪冰冷厌弃的眼神。
她顿时如冰水淋头,立刻清醒过来,赶紧拉起韩蝶菲,想将她赶回马车上。
“菲儿,听娘的话,咱们回去。”
韩仕琪脸色稍霁。
可偏偏,韩蝶菲被季氏宠坏了,这口气若不出掉,只怕比死还难过。
她无法对父亲做什么,一口毒气,全出在韩靖身上。
二话不说从车夫手中夺过马鞭,追着韩靖抽。
第一鞭,实打实的打在韩靖身上。
韩靖整个人傻了,等第二鞭高高举起的时候,他倏然惊醒,当着父亲的面,不好反抗,只能四处逃窜。
韩蝶菲见他还敢逃,更气了,一鞭又一鞭,鞭鞭下死手。
韩靖鬼得很,偏往人多的地方钻,结果每一鞭都结结实实地落在路人的身上。
没一会儿,地上躺了不少人,个个哀嚎不止。
季氏急得脸色刷白,嘴唇抖得厉害,却怵韩蝶菲手中的鞭子,哪里敢上前?
韩仕琪脸色铁青,眼见闹得实在不像样,几步上前,瞅准时机,徒手从韩蝶菲手中夺下鞭子。
韩蝶菲来不及收手,一鞭子落在韩仕琪的肩上,顿时现出一道血痕。
韩蝶菲直到此刻才清醒过来,后怕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死死地咬着下唇。
季氏见势不妙,立刻上前拽住她,强行将她塞回马车,返身小心翼翼地来到韩仕琪身前,泪流满面,想要查看他的伤势。
被韩仕琪一把推开。
“回去!快!”
季氏白着脸被呵退,马车迅速调头离开。
人群里,有几道别有用心的身影,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露出贪婪的神色。
“王……黄……兄,你对她感兴趣?”
说的汉语有些生硬。
姓黄的兄台咧着嘴笑。
“这女人,够味!我要了!!!”
“是,小的立刻去打听。”
“小心些,绝不能让旁人晓得你我提前到了乾都!”
几人迅速地消失在人群里。
韩仕琪走到中央,抱拳一礼,脸上写满愧疚之色。
“诸位父老乡亲,今日见笑了,受伤的人由我的副官给大家银两,尽早去医馆医治。”
众人见他态度诚恳,当下夸赞他的高风亮节。
紧接着,他来到宋谨央的马车前,低眉顺目地同宋谨央道歉。
宋谨央的声音悠悠地透过车窗。
“韩大人,你不见怪,我就感激不尽了!”
“哪里,哪里?”
韩仕琪连声说着客套话。
冯氏一边登上马车,一边有意无意地小声嘟囔。
“好好的一门亲事,只要要毁在她手上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韩仕琪一怔。
什么亲事?毁在谁手里?
待宋谨央马车走远后,他立刻吩咐副官去查,到底发生何事。
等副官黑着脸,把锦绣阁发生的荷包案一五一十地告诉韩仕琪后。
他顿时气得倒仰。
叫来韩靖,不允许任何人求情,拿出家法,狠狠地抽了韩靖一顿。
“逆子!!!云家再好,哪有上赶子卖妹妹的道理?”
“父亲,父亲,手下留情!荷包的事早已解决,三妹不是安然无恙吗?”
“我踏马说的是蝶双,还好伺候她的人机灵,万一被你得逞,岂不是毁了她一门好亲?”
韩靖一愣。
什么?
蝶双定亲了?他怎么没有听说?
但韩仕琪冷哼一声,没再开口。
韩靖到底是个统领,还要上衙,象征性地打了几鞭后,便让他退下。
同时,禁了韩蝶菲的足。
季氏大急,没几日就是乞巧节了。
每年的乞巧节,都是各家相看的最好时机。
菲儿不出席,怎么能行?
可韩仕琪铁了心要给她颜色看,就是不松口,急得季氏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小厮给韩靖上药。
一边抹药,一边疼得他哇哇叫。
韩蝶双听到他的惨叫声,叹了口气,寻到了哥哥的屋里。
“大哥,我有事同你商议。”
韩蝶双把前几日发生的荷包一事告诉他,气得他当场想去找季氏对质。
却被韩蝶双一把拉住。
“哥哥,你毕竟是晚辈,这么不管不顾地去质问母亲,首先就失了礼数。
何况,母亲完全可以推说不知情,你我没有证据,又能怎么办呢?”
韩大爷来回踱步。
“那你说怎么办?”
“哥哥,把二哥记在母亲的名下吧。”
韩大爷一凛,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原委。
“大哥,二哥人不坏,他事事听嫡母的差遣,不过是想要一个名分。
记在母亲名下,二哥是成了真正的嫡子。
到时候……”
韩大爷瞬间明白过来,不等韩蝶双说完话,立刻答应下来。
韩靖背上的伤还未痊愈,小厮便一脸喜气地冲向来恭喜他。
“二少爷,您老人家大喜。”
韩靖正疼得冷汗直冒,“喜个屁!”
“您终于成为嫡子了!”
“什么?”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厮。
实在不敢相信,嫡母竟然这么轻易就将他记在名下了?
“二少爷,您记在先头夫人名下,是真正的嫡子。
二姑娘求了大爷,大爷求了老爷,老爷终于点头了。”
韩靖顿时石化,整个人像在云里雾里般,飘飘然,落不着地。
下一秒,他痛哭失声,哭声震耳欲聋,撕心裂肺,像是把多年的委屈与不甘,全都哭了出来。
他在嫡母面前伏低做小、卖萌讨巧,什么脏事烂事都做,却依旧得不到名分。
反而是大哥、二妹,在关键时刻帮他一把。
他狠狠扇自己一巴掌,日后大哥、二妹有事,他若不赴汤蹈火,让他不得好死!
宋谨央回到府里,立刻派人找来宋黎。
先是问了教导十一皇子的情况,紧接着将太子尚在人间的消息告诉了他。
“太子问你,可愿成为他的助手,助他共襄大事?”
宋黎沉吟良久。
“母亲,我想同你一起回北疆。”
宋谨央笑了起来,她早就猜到,儿子是个明理的孩子,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皇弟待她善,她更不能恃宠而骄。
必须从源头堵住一切隐患。
而自己和宋黎,有可能成为旁人构陷皇室的工具。
要退,便要退得干干净净。
“孩子,你放心,娘给你留着好东西呢,足够你富足地几辈子。”
宋黎轻轻地摇了摇头。
“娘,男儿该自个儿建功立业。您手上泰半的东西,本就是先帝给的,归于皇室无可厚非。
我有能力养活自己与未来的妻儿,您不必忧心。”
宋黎的话,像一道甜甜的蜜水,从喉间滑下,直抵心肺。
她激动地泪盈于睫。
她的孩子,她宋谨央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等宋黎离开后,刘嬷嬷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浅浅的担忧。
“长公主,今日韩家这事闹得,韩大人会不会迁怒于您?”
宋谨央坦然道。
“不会!他会明白,我这是变相地提醒他,多事之秋,如若不想让韩蝶菲和亲波斯,必须看牢了她。”
刘嬷嬷连连点头,长公主总是这么为他人着想。
只是可惜的是,她们谁也没有料到。
波斯王竟提前悄悄地潜入大乾,自个儿挑王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