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外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人人都在为活命发愁奔波的艰苦阶段,谢锦珠也的确是不想在这种与己无关的恩怨情仇上浪费太多时间。
所以谢锦珠的计划非常简单。
除了谢大花外的其他姊妹都被打发了出去,剩下的人都齐聚在堂屋内。
谢锦珠言简意赅地说完,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一脸茫然的大伯母身上:“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屋里待着,不论听到什么都不可以出声。”
“能做到吗?”
二伯娘毫不知情,噗嗤乐道:“这有啥难的?”
“照你这意思,我们在屋里待着就行了,权当是休息呗!”
自打谢锦珠弄起了瓷窑,全家不分老少,都跟着忙得磨盘似的来回转。
难得一日清闲,高兴都来不及呢!
谢老太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面露迟疑:“锦珠,你的意思是……”
“我只是觉得有些事儿必须搞清楚。”
谢锦珠打断谢老太的话,呼出一口气说:“老太太,都迟了那么多年了,该来的是躲不开的。”
谢老太透露出的讯息是与大伯娘有关。
谢红霞却脱口而出的是谢家满门。
谢锦珠打心眼里不相信谢爹他们会是卖了谢红霞的主谋。
退一万步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从今往后她自有‘另眼相待’的法子。
她必须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也好划分从此和谢红霞来往的界限。
谢锦珠真的是受够了挨打不好还手的憋屈!
是敌是姐必须分清!
谢老太面上多了黯然,却只是叹气不说。
很快,罗头也满脸笑的走了进来:“不负重托。”
谢锦珠要的人,他已经带回来了。
只是带回来的方式……
谢锦珠看着被点穴后装在超大的布袋子里,圆瞪着眼一动不动,恨不得吃人的钱明诗,戏谑道:“喔呦,这不是钱少爷吗?”
“怎么不站起来跟我喊了?”
钱明诗嘴里堵着棉布,呜呜啊啊地嗷了几声。
乍一看表情挺凶猛,实际上跟小奶狗呜咽几声也没区别。
谢锦珠还想逗,自己走进来的谢红霞眼下发黑:“谢锦珠,你适可而止。”
当着她的面闯入老屋,二话不说就绑人。
罗头甚至放话,如果她不主动来的话,连她一起绑!
这地方到底是个村子,还是以谢锦珠为首的土匪窝!
谢家其余人看到谢红霞都明显一怔,谢锦珠却笑得理直气壮:“那么生气做什么?”
“我一大早把你们请来,当然是有正经事儿要说。”
谢锦珠使了个眼色,原本在迟疑的谢爹等人挣扎了片刻,还是按谢锦珠说的去了堂屋后的小隔间。
谢锦珠瞥了还在试图用眼神剜了自己的钱明诗一眼,笑眯眯的:“抬走,不许他出声。”
钱明诗很快被送到跟谢爹他们一起。
碍于谢锦珠的话,王氏和大伯娘虽是觉得不妥,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他。
隔间内大眼瞪小眼,气氛尴尬又紧绷。
堂屋内,谢锦珠凑在谢红霞的耳边,用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想搞清楚当年的主谋是谁,今天是你唯一的机会。”
“谢红霞,你也不想稀里糊涂地恨错了人吧?”
旧年的尘埃早晚会被扫清。
真相也会大白于人前。
谢锦珠不想当被迫忍气吞声的糊涂蛋。
所以接下来的戏份……
谢锦珠含笑后撤一小步:“就看你的了。”
谢锦珠说完也转身入了隔间,宽敞的堂屋内只剩下谢红霞一人。
片刻后,去而复返的罗头大步走在前头,紧随其后的两人一手拎着一个人,扔破布似的直接砸了进去!
“呜呜呜!”
“唔唔……”
“闭嘴!”
罗头一脚踹在挣扎的胡鸿盛肚子上,冷着脸说:“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把舌头拴在脑袋上,一字一句想清楚了再说话!”
胡鸿盛被踹得冷汗暴起,大虾似的蜷着身子没了声。
郑秀芳早就吓傻了。
她本以为胡鸿盛昨晚说的是胡话,可谁承想不等她今日再来打听,被提到的人就这么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谢红霞面色微变,却在瞬间想起了谢锦珠的话。
如果……
谢红霞缓缓呼气,居高临下地冷眼看向死狗似的两人,要笑不笑地说:“鸿盛舅舅,秀芳舅妈。”
“时隔多年,你们还能认得出我吗?”
这一声轻轻的舅舅舅妈,好似千钧重锤直接击穿了隔间里的人。
王氏只觉得心口好像冒出了个猛灌凉风的窟窿,狠狠一颤后就要往外冲!
谢锦珠早有所感似的,一把捂住了王氏的嘴把人摁住。
谢爹仓皇看来,谢锦珠拧着眉摇头。
现在不是出去的时候。
万幸谢锦珠早就猜到里头的人忍不住,特意把牛师傅带着的几个人留在了隔间。
谢锦珠一眼扫过,短暂失控的人都被控制住了。
外头的话声还在继续:“当年舅妈说我娘在河边等我,我到了地方见到的却是舅舅。”
“舅舅一只手捂过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方泡了迷药的帕子,顷刻间断送了谢红霞本该毫无波澜的一生。
谢红霞自嘲道:“等我在城里的暗楼里醒来,我爹娘隔着门和我说,家里活不下去了,只好托舅舅舅妈把我卖了,让我听话莫要挣扎。”
“我倒是听话了,只是过去了这么多年,不知故人是否安好,今日特意请二位来叙叙旧,想问问当年拿我到底是换了多少好处。”
“机会难得,要不与我仔细说说呢?”
谢红霞语速不快,声调轻轻。
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人难以置信!
卖了?!
谢爹险些失控冲出去,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自我折磨似的使劲儿摇头。
王氏已经满脸是泪跌在了地上。
大伯娘则是被牛师傅捂着嘴死死地摁住。
胡鸿盛还没缓过来,郑秀芳被摘了嘴里堵着的东西,仓惶如鼠四处张望了一圈,刚想开口就听到谢红霞说:“别找了。”
“这家里的人全都被我送去了该去的地方,只是……”
谢红霞笑色发冷:“是否要下去和他们一家团聚,就得看舅妈今日的说法了。”
谢锦珠那么势强,居然也栽在了谢红霞的手里?!
郑秀芳不愿意相信,惊慌着大喊了几声。
然而无一人回应。
谢红霞难道真的把谢家人都弄死了?!
郑秀芳眼珠一通乱滚,站不起来索性趴在地上说:“冤枉啊!”
“这事儿跟我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全都是你爹娘的意思!”
郑秀芳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大喊道:“你自己都说了,当年你爹和你娘去暗楼里隔着门和你说过话!”
“你都听出来是你爹娘的声音了,卖你当然是他们的主意啊!我和你舅舅只是帮他们办事儿的,我们什么好处都没得!”
反正谢家的人都死了,现在说什么也是死无对证!
郑秀芳拿准这一点,开始诉苦哭喊:“我们也不忍心啊!”
“你还那么小,卖出了家门谁知道是过的什么日子?可是你爹娘他们非要这么做,还百般求了我们出来当这个恶人!”
“我们都是不得已才这样做的啊!我们也是被逼的!”
谢锦珠在隔间内听得眉心微皱,不动声色地看向大伯娘。
大伯娘眉目呆滞,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可就在郑秀芳再提起当年细节时,大伯娘突然微不可闻地说:“我记得,老太太当年问过我,我弟弟弟妹来没来过……”
她知道老太太不喜欢胡鸿盛两口子,为了免得多牵扯,就撒谎说不曾。
所有人都信了她的话……
谢锦珠抿了抿唇,大伯娘失魂似的喃喃:“红霞溺亡失踪后,老太太对我就没那么好了。”
“原来……”
大伯娘突然看着谢老太,沙哑地说:“婆婆其实是起了疑心,怀疑是我串通他们,害得红霞下落不明的吗?”
谢老太紧闭着嘴不出声。
身旁的人却再也听不下去了。
二伯娘怒得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力气,甩开了拽住自己的手,冲出去抓住郑秀芳的脖子就狠狠抽脸!
“畜生!”
“你们两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你说到的那个时辰,老三家两口子都和我们一起在县城码头上干活儿,压根就没人去过你说的那个地方!”
“那天从早到晚我们一直都在一处,去跟我家姑娘说让她别挣扎的人,难不成是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