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仅要感谢爹爹,我还要感谢魏姝,若不是她将我腕间伤口撕裂,若不是她无辜惹人怜,若不是她求着爹爹不愿去缉狱司审查,我还遇不上谢大人呢,老天庇佑,谢大人是个心善的人,将我身上疑因查尽,无罪释放,还与我宅子,让我不至于流落街头。”
她说得极诚恳,魏老太爷紧紧盯着她,暗自心中思虑。
他们说的果然不错,魏月昭再不是当年那个任由别人搓扁揉圆的无知小孩了,她如今有了心机,有得了手段,断不会轻易放过。
“阿昭,看来你心中还是怪祖父,若祖父早点回来,也不至于让你受苦,好孩子,跟着祖父回去,这里再好也是外男的住所,何故平白坏了自己的名声?”
魏老太爷深吸一口气,说出今日的目的。
魏月昭此刻只想冷笑,她低头掩唇,撩开衣袖,只见腕间的伤口已经结痂,可依旧狰狞,又拨开发鬓,露出额间的伤痕.....
魏老太爷愕然心口一滞,他只知魏月昭身上受了伤,可万想不到伤处竟这么重,他忍不住变了脸色,手心处渗出细微的薄汗,正要开口安慰,却听魏月昭平静道:
“祖父让孙女回去,是想再让我受割腕之刑,还是棍棒之刑?亦或是陷害之罪?”
她刚说完,外间就急忙传来一道声音,
“月昭,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不是生生在剜祖父的心吗?”
魏姝踏了进来,轻声咳嗽两声,微风撩开了她的面纱,露出面上淡粉色的伤痕,“那一夜爹爹只是一时失手,并不曾真的想害你!你为人子,爹爹为人父,说话怎的满是诬陷之意?”
魏月昭深吸一口气,“好一个一时失手!真叫人受教了。”
魏姝心中一股气上头来,本来方才便未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届时若宗知府的再派人来要,自己交不出怎么办?
没想到魏月昭还在这胡搅蛮缠,真是可恶!
“阿兄为着我的心疾割你腕取血确实不对.....”魏姝伸出双手,露出腕间伤痕,“可你当日也已经还回来了不是吗?”
“不仅如此,你还射伤我的脸颊,就算你受委屈一分,那我也十分的还回来了,今日祖父特地来接你回家,你就别任性了。”
这说的倒全是魏月昭的不是了,她看向魏老太爷,见他闭口不言,便也明白了意思。
“祖父也觉得我不该?”她敛下心头的异样,“今日祖父前来是真心接我回去,还是为着堵住悠悠众口?”
魏老太爷气急,“阿昭,你怎么这么想祖父?外间怎么传闻你还不清楚吗?祖父既想接你回去,可更要顾及魏家的脸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不是不知道!不管你今后嫁去何处,都要有魏家为你撑腰的!”
此话倒是警告意味满满,可魏月昭已不是那个听信一言的无知小儿了,她微微一笑,道:
“月居招待不周,祖父请回吧。”
她淡淡说着,眸光只是前方,半分眼色都不看其余。
魏老太爷闻言忽地站起来,“阿昭,你....唉!”
她这是打定了主意不回去,任由别人怎么说,魏老太爷冷哼一声甩袖离去,魏姝紧跟其后,将将踏出大门,还有许多人围着不散。
魏姝忽地跪了下来,紧紧抓着魏老太爷的袖口,“祖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求月昭、求她回家.....”
说着便狠狠叩了下去,不过片刻,额间就已经红肿青紫,看起来实在吓人。
众人一片唏嘘。
魏老太爷也轻叹一声,“姝儿,你别这样!”
“祖父拼着这把老骨头都来了,也不怪阿昭那样咄咄逼人,阿昭如今也有人护着,不管如何,只要她好好的便由着她吧.....唉!”他摇了摇头,余下的话再未说出来。
又接着道:“只要阿昭解气,便要我这把老骨头跪下求她都行!!”
他都亲自前来了,没想到魏月昭是个不留情面的,竟这般对待。
他原是不想这么做的,可她太过倔强不愿跟着回去,那他便只能使出这一招。
“祖父,您还袒护着她!我们在堂内等了那么久,她人影都不曾露面,这不是明摆着目无尊长吗?等见着一面了,却对您冷眼热讽,实在不孝!”
“祖父,今日就算我撞死在这门前也要为您讨个公道,枉费您养育她长大......”
魏姝哭得凄惨极了,额间的伤实在吓人。
说着便看清不远处的柱子就要撞上去,看戏的众人心中也渐渐看清了些,原来这魏家二姑娘是个目无尊长的人,多大的仇多大的恨,竟生生要将人逼死!
魏姝找准时机就要撞上去,不料大门忽地打开,里面有两个丫鬟慌张跑了出来,见着府门前的阵仗还被吓了一跳,连忙呼喊,
“医官....可有医官?我家大姑娘气急攻心晕过去了!如今性命忧危啊!”
本还有人再看好戏,也不乏心善之人,上前自荐枕席。
青桃红着眼声声泣血,“老太爷,我家姑娘险些被大爷打死,本想着安静拾回条命,可你们为何还是不放过她?你们这是生生要将她逼死啊!”
“姑娘本来伤得都下不了床,若不是老太爷非要姑娘携伤来见,姑娘又岂会晕过去?一句好话都不曾得,出言便是姑娘不顾及魏家脸面,不顾女子清誉名声,让外人看魏家笑话,可也不曾想想,姑娘这身伤是谁作下的!”
青桃眼泪断线般落下,又哽咽道:“大爷棍棒伺候,大公子割腕取血,大姑娘陷害装怜,一屋子的豺狼虎豹,我家姑娘要是跟着回去指不定真的没命了!”
“若是今日姑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做鬼都不放过那等狠毒之人!”
魏老太爷恍似才反应过来,捂着心口,“你,你....”
而魏姝则已经愣住,实在想不到。
青桃闭了口,狠狠瞪了一眼他二人,‘砰’一声重重将大门关上,只余下怔住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