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着地宫走了一圈,三人脚步不约而同地放慢。
在其中一个雕刻着奇异符文的棺椁前停了下来。
沈今宛蹙眉靠近,手指抚上那片痕迹,顺着血色的花瓣一路延伸至棺材底部。
“这是.......彼岸花?”
弃日会的图腾,他们再熟悉不过。
尤其是絮影,此刻更是瞪大眼睛,三步并两步地冲到棺材前。
“此处怎么会出现彼岸花?!”他惊讶道。
江湖上沿用彼岸花为图腾的,只有弃日会一家,若这真是代表图腾,那就证明,此事与弃日会脱不了干系。
沈今宛沉下脸,眼睑微垂,开口:“那便要问问你们,究竟在图谋些什么!”
絮影察觉出她语气中的杀意,步子往后一撤,想要离她远些,却撞上身后一道白色身影。
是江鳞叶。
他捏紧手上佩剑,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却是莫名紧张。
“我不知道。”絮影喉咙沙哑,“但我絮影对天发誓,我家少主绝做不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昏暗的地宫里,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清楚。沈今宛冷着脸,终是转过身子不再逼问。
絮影跟在阿佑身边多年,若连他都不清楚......或许真不是弃日会所为。
至少,不是阿佑所为。
她叹了口气,随即转身,坚毅的望向那副棺材。
算算时间,齐王也应当进来了。
“呵.....”她往周边张了一眼,发现除却装有棺材的暗室外,角落里还有一间狭小逼仄的暗格,装下他们三人却是绰绰有余。
进入地宫的密道门已被关闭,此刻正传来阵阵脚步声,看情况是想要强行冲破青铜门,进入密室。
“来不及了.....”沈今宛咬着嘴唇,虽说北尉十三庄的秘图还未寻到,可齐王的人正在门口,迫在眉睫,来不及顾及这么多了。
“快!打开所有棺材!”
少女神色坚毅,盯着其余二人吩咐道。
江鳞叶看了一眼暗阁,瞬间就懂了她想要做什么,于是二话不说,以折扇击向最远处的棺材。
只听见啪嗒一声,光亮透进棺材里的一瞬间,里头就传来阵阵虫鸣。
门外应当是有人用尖锥不断冲击门墙,青铜门就算是再牢固,也出现晃动的状况。
“快——”
沈今宛拔下头上的簪子,飞向另一处的棺材,见絮影还站着呆愣,忙唤道。
他这才回过神来,二十三具棺材已近大半被打开,前几具甚至已经飞出阵阵白蛾,在各自暗室内萦绕。
“来了。”絮影飞身,朝剩下几具奔去。
片刻后,所有飞蛾都已被放出,三人健步如飞,钻进暗格里,随即关上石门,将虫子隔绝在外。
沈今宛拂了拂身上的灰尘,确认无事后才吁了一口气:“大功告成.....”
少女嘴角挂着狡黠的笑容:“齐王定会喜欢这份大礼。”
暗格内逼仄的最多容下无人,他们三人还算得上宽敞。
絮影原本夹在两人中间,身体虽未贴着沈今宛,却也之差一拳之隔。
他刚松下一口气,却发现臂膀上起了一道力,被猛地往后一拽,硬生生磕上坚硬的石壁,疼的他一时说不出话。
“嘶——你——”
他刚想骂娘,却对上江鳞叶冷得快要结冰的眸子,话顿时结巴在嘴里,只能生生咽下这口哑巴亏。
谁叫眼前这人他打不过,也惹不起。
不过转念一想,今日就算是他主子来了,碰上这位主,也得三思........顿时气恼消了一半,惨兮兮的往石壁上缩了缩,垂下眸子不看他。
絮影揉着被撞出淤青的手臂,心里想着:这笔账回去定要走工伤。
“怎么了?”沈今宛本贴在墙壁上听外头动静,却被絮影的声响吸引,回过眼发现江鳞叶贴在她身后,温暖厚重的胸膛压在她的臂膀上,顿时脸上浮现一片红晕。
“怎么是你.....”
她明明记得,身后应当是絮影才对,何时换了人。
江鳞叶比她高出一个半头,几乎是居高临下地对着她说话,温热潮湿的呼吸打在她的耳朵上,熏红了半边天,幽幽开口:“怎么,县主希望身后站着的,是他?”
他语气少见的妖冶,与平日里的高冷不同,带着氤氲的热气,像在勾引却又耍着脾气。
沈今宛此刻的脸颊莫说是红透,也是沸腾状态了。
“没有....不是....”她不自在地向前一步,脸颊几乎是全贴在石壁上,寒凉的石头让她稍稍冷静,抿着唇,身后那人分明更靠近了些。
门外李瑾带着人已经破开青铜门,见到火光的白蛾如同恶犬扑食般,纷纷投向那致命的安乐乡里。前头有举着火把的士兵身上已被白蛾包裹,身上的孔洞里钻满了蛾子——鼻孔,嘴唇,和耳朵,甚至连眼珠上都飞进几只。
“啊——”
所有人站在青铜门前,还未来得及享受冲开门的喜悦,就集体陷入一片名为白色的晦暗当中。不少士兵瘫软着倒下,没有流血却生生憋死在蛾子的薄翼里。
“所有人,扔掉火把!”齐王几乎是嘶吼着,手上宝剑毫无章法的在眼前挥动,却还是挡不住有蛾子乘机钻进他的衣袖当中。甚至在张嘴指挥的瞬间,有几只飞进嘴里,在咽喉处搅动翅膀。
他捂住喉咙,想把这些讨厌的东西吐出来,却只能干咳,本能地咽下口水,将这些食尸虫咽到肚里。
遍地哀嚎声,蛾子顺着密道,没放过任何一个活物,依附在他们身上的每一处。
沈今宛整个人几乎贴在冰冷的石门上,耳尖却烫得厉害。她屏住呼吸听着外头的动静,可身后那人灼热的体温隔着衣料传来,搅得她心尖发颤。
\"你......\"她刚想回头,后背突然撞上坚实的胸膛。江鳞叶不知何时又逼近半步,将她困在石门与自己之间,连吐息都拂在她耳后,\"压着我了......\"
尾音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轻颤。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江鳞叶非但没退开,反而俯身凑得更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袖口沾染的艾草香,混着方才打斗留下的铁锈味,莫名让人心跳加速。
“嗯?”他故意拖长声调,温热的唇几乎擦过她耳垂,“县主方才可不是这个语气。”
沈今宛手肘往后一顶,却被他早有预料般扣住手腕。力道不重,却让她整个人失了平衡,踉跄着跌进他怀里。玄色衣襟在眼前放大,她慌忙撑住他胸膛,掌心下传来急促的心跳——原来这人也不似表面那般游刃有余。
\"江鳞叶!\"她羞恼地抬头,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
少年眼尾那颗小痣在昏暗里格外醒目,像是故意招惹人去碰。
絮影的咳嗽声从三丈外传来:\"那个......属下是不是该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