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景又看向周怀恩,拿起她的作业看,看到有需要背诵的,便让她背诵起来。
一口流利的英语从周怀恩嘴里吐出,忙乎完的胡林进屋听到,诧异的挑了挑眉,看了眼周怀恩。
周怀恩发音标准,没有亚洲人说英语的普遍毛病,是腔调纯正的美式发音。
她在语言上很有天赋。
身为老师的许明珠又何尝不知,教两个孩子方面,她都让其发挥所长。
小儿子理科好,她就多拓展他这方面,女儿语言天赋出色,她就着重这方面。
她现在不仅会普通话、英语、京话,连这边的土话她也跟着李爱花学明白了。
只是在这里终究受限制,不然她还可以给她请很多语言老师,往外交官方面发展。
真是可惜了。
许明珠每每听到女儿这流利的话,心里就忍不住惋惜。
入夜后,胡林留了个心眼,没睡熟。
果不其然,在半夜的时候,她听到院子里有些细微的动静。
她睁开眼,眼中闪过寒芒,利落的起身。
换了套黑色的衣服,把头发扎好,听到大门处传来轻微的开门、关门的声音,胡林打开窗户,见胡孝义确实往村子里去,手里还提着一只风干的野兔。
她悄悄地打开门,跟了上去。
棍子和麻袋,她放在檐下的柴堆上。
出了门,拿上东西,不近不远的跟着胡孝义。
在她走后不久,周怀景也跟了上来。
他跟得远,胡林也没想到周怀景会做这种偷窥的事,便一时没察觉。
等胡孝义过了桥没多远,胡林快步跟上去,一棍子敲在胡孝义背上。
吃痛的胡孝义第一时间弯下了腰,往前趔趄几步。
随后他正要回头看是谁,同时嘴里也道:“谁——”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胡林套了麻袋。
套上麻袋后,胡孝义视线全无,又棍棒加身,他一时不察摔倒在地,愤怒的质问。
听到他的质问,胡林充耳不闻,手上的棍子如狂风骤雨般落下。
痛得胡孝义只能哀嚎求饶。
胡林顾虑到胡孝义明天还要上工,也没下死手。
在胡孝义哀嚎声惊醒了附近的村民,胡林一棍子敲晕了胡孝义,把他身上的麻袋和野味拿走。
村民家亮起油灯,胡林躲在远处看情况。
过了一会儿,没见人出来,油灯又熄灭了。
就知道,他们估计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没吵着他们睡觉,他们也就两耳不闻窗外事。
见此,胡林看了眼躺在土路上的胡孝义,转身回家去。
狼心狗肺的东西,就在这儿躺着吧!
三月下旬的天儿还是冷的,后半夜就给胡孝义冻醒了。
醒来后的他茫然的坐在土路上,满脸的不知所措。
浑身的痛感提醒着他的遭遇。
他四下看了一下,在没看到野味后,更疑惑了。
他这是撞鬼了?
胡孝义浑身发疼的起身,偷偷摸摸地回家去。
看天色,不早了,娘那边估计没等到他,就睡了,他还是明天再去好了。
第二天,胡林起得比平时稍晚些,在众人上桌吃饭后她才起来。
洗漱完,她坐上桌吃饭,期间看了眼面上装得若无其事的胡孝义。
麻袋和棍子她都一直准备着,这次在家,定要把胡孝义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从胡孝义手里拿回来的野味沾了泥,当天胡林让李爱花做来吃了,销毁证据。
而周怀景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并没有打猎回来,眼睑处还和她有着同样的青灰。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重点关注的对象,现在她一门心思都在胡孝义身上。
她还以为胡孝义被收拾了一顿后,该安生几天,哪知道他是个不长记性的,当天晚上,又偷鸡摸狗起来。
气得胡林下手狠了些,第二天胡孝义走路都有些颠簸。
浑身疼得他坐立难安。
他前天晚上没有给娘送野味去,第二天娘就到田里来说他了,昨晚又没送到,今天娘估计会埋怨他吧。
胡孝义想着,面上不自觉的露出为难的神情。
娘还是听她解释的,但那些人不听啊。
他知道爹、娘一直受那几个知青的压迫,被当成奴仆,其他几个兄弟也都不管他们。
当初分家时说的,到后来都变成了互相推托。
到现在,他们也只能靠着爹的工分度日。
而这得来的粮食,他们还要分给那些知青。
要是稍有不从,他们就会捉弄他们,惹急了,还会动手打人。
村里的人都惹不起他们,也没人敢给他们出头。
他听着娘时不时的诉苦,和偶尔不小心被他发现的伤痕,心里难受得很。
也知道闺女不会同意他把爹、娘接过来住,便想着偷偷接济爹、娘一些,想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好些。
不管怎么说,血浓于水。
他怎么能见着双亲过得这么惨,自己却过着好日子而无动于衷?
他第一次给娘送野味去的时候,娘是很高兴的。
娘赞扬的话,让他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他帮着娘干活的时候。
可爹、娘他们在做野味吃的时候,那味道勾来了住在胡家院子的几个知青,他们也要吃这野味。
爹、娘和他们说“这是我们儿子送的”,可那群人根本不听。
争辩无果,胡孝义为了让爹、娘不再受欺负,只能每天送一只野味过去。
还好家里野味多,李爱花暂时没发现,但长久下去,被发现是肯定的。
那结果胡孝义也想过了,大不了他放低身段,求求李爱花。
李爱花是他媳妇儿,怎么能看着他左右为难。
再说他也没把爹、娘接过来住,家里也不缺这点野味,李爱花没理由会跟他闹的。
但这两晚发生的事太邪门了,他都不禁怀疑是不是李爱花发现了,打他闷棍呢。
可今早李爱花见他走路不对劲儿,还问他怎么回事来着。
看样子又不是被发现了。
李爱花什么性子他还是知道的,要是知道他偷拿东西给爹、娘,是不可能还这么好声好气跟他说话的。
他也只好带着满腹疑惑上工去了。
表面平静下的暗流涌动,家里除了周怀景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他看着走路颠簸了的胡孝义,叹了口气。
她下手是真的狠。
不过她太敏锐了,昨晚他跟得稍微近了些,差点被发现。
胡林心里有所怀疑,饭后收拾桌面的时候,状似不经意的问:“怎么这两天看你有些憔悴,是在这里睡不好吗?”
“嗯,有些认床。”周怀景一本正经的回答,把一摞碗拿去厨房。
胡林听着,嘴角抽了抽。
她怎么没看出来,周怀景还是这么矫情的人?
收拾完桌面,胡林趁人没注意,从自己屋里提着昨晚胡孝义拿走的野味去厨房。
“今天吃这个。”胡林把野味放到铁盆里,对正在洗碗的李爱花道。
“今天又吃兔子啊。仓库里不是还有鸡吗?换着吃呗。”李爱花提议。
“不用,前两天鸡汤喝多了,不想再吃鸡了。”胡林敷衍了一句。
“行,听闺女的。”李爱花笑了笑。
只不过在她清洗野味的时候,发现了同一个问题。
这一连两天的野味都沾着些灰。
难不成是闺女在取野味的时候,操作不当,给掉到地上了?
李爱花带着些疑惑,把野味清洗了出来。
真的原因,胡林也没想让李爱花知道。
既然李爱花喜欢过现在的生活,又不想离婚,那么这件事对她打击就挺大的。
还是不知道的好。
所以胡林把野味拿回来时,都会抖一抖,把上面的泥沙抖落。
但燕过留痕,说是完全没痕迹,那是不可能了。
不过那点痕迹,是不会让李爱花起疑的。
这天晚上,胡林见胡孝义依旧死性不改,不仅套麻袋打了他一顿,在把他敲晕以后,又打断了他的腿。
这么想着那老虔婆,索性就别去上工了。
等他瘫在床上,她倒要看看他百般割舍不下的老娘会不会来看他一眼。
远处的周怀景,看到胡林在胡孝义腿弯处使劲的打了好几下,皱了皱眉头。
胡林比她表现出来的更狠辣。
他们是父女,她都能如此,要是做她敌人……
胡家的事,他知道一些。
但见胡林这毫不手软的模样就知道,纸张上通过别人口中转述的,到底还是浅薄了。
胡林是极不喜欢胡孝义的。
胡孝义腿被打断时,剧烈的疼痛让他醒了过来。
紧接着,胡林又一棍子敲晕了他,让他再次昏死过去。
料理完胡孝义,胡林眼中闪过算计,慢慢的拿上木棍、麻袋和野味,往回去。
上桥时,她特意靠着桥边走。
走到一半,她“突然”被麻袋绊了一下,手中东西脱落,而她往河里掉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胡林脸上也是满脸“惊讶”,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就直直的就落了下去。
躲在暗处的周怀景见到,也顾不得许多,跑过去要救胡林起来。
昨儿才到四月,天气却并没有任何变化。
夜深天凉,落了水,容易感冒的。
一时间,他竟和时间赛跑起来。
然而等到他跑到桥边的时候,却看到胡林脚掌轻点水面,湖面荡起水波,而她落在了一旁芦苇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