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鹤眼睁睁瞧着那支箭矢射来,近在咫尺,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直接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条件反射般,赶忙将头猛地缩了回来,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仿佛要冲破胸膛。
随着侍卫长这一声呼喝,拱卫司侍卫们瞬间如临大敌,训练有素地迅速散开,将赵昶与顾鹤等人的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手中长刀出鞘,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赵昶见状赶忙关心道:“禛远,你没事吧!”
顾鹤惊魂未定,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这么突然的面对死亡威胁。
顾廷烨血气中刚性最足,此时面对这种危险,莫名就很激动,当即便准备掀帘下车去。
还是被顾廷煜给拉住了:“你要干嘛,还不知道对方有几人,待在车里最安全。”
顾廷烨反驳道:“那也不能一直待着吧,而且这么长时间,对方都再没有动静,估计也没有几个人的。”
此时,顾鹤强自镇定心神,说道:“仲怀所言有理,一直待在车里坐以待毙绝非良策,而且元若他们知道情况,估计已经赶过来了。”
深吸一口气,叮嘱赵昶一定在车里坐好之后,顾鹤小心的掀开车帘,确认没有危险之后,赶忙就跃下马车,混到了侍卫之中。
顾廷烨也随后就跃了下来,就跟在了顾鹤的身后。
果然,齐衡他们还是很靠谱的,立马就跑了过来,随行的还有几人带着的护卫。
只不过拱卫司可不敢放他们过来,统一把他们给挡在了外面。
见此情形,顾鹤神色一凛,当即高声发号施令:“拱卫司的人全部留在这里守卫,襄阳侯府、宁远侯府和齐国公府的人,给我散出去追查刺客痕迹。
另速遣人飞报开封府与五城兵马司,即刻封锁城门官道,对往来人等严加盘查。
但凡身份不明者,一律扣留审问,违令者,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有赵昶几人点头,很快这些人便立马行动起来,只是一直到五城兵马司的人赶到,刺客都再没有露出踪迹。
刺客肯定是继续要找,赶来的五城兵马司和开封府也加入了搜索队伍。
顾鹤一行人则在新赶来的御前班直护卫下,缓缓驶入这座因行刺之事而风声鹤唳的汴京城。
毕竟这可是行刺亲王,且是赵祯膝下仅有的两位皇子之一,他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是直接命人把汴京给封城了。
那反应比起当初,庆历年间的宫变,都还要激烈几分。
在马车上时,顾鹤几人也没有闲着,开始议论起了今日的情况。
顾鹤手中紧握着那支冷箭,仔细端详后缓缓说道:“这箭矢的形制是军器监特供给禁军的,只不过数量极为庞大,仅凭这一支箭,很难溯源到人。
再者,观今日情形,刺客仅射出这一支箭,且箭上并未淬毒,显然并非是真心要取人性命。”
齐衡眉头紧锁,忍不住问道:“那他们意欲何为?总不会只是为了吓唬人吧。”
顾鹤摇了摇头,神色凝重道:“朝廷现在情况不稳,改革的新党因为范公的事面临内讧,旧党在一旁又是虎视眈眈。
说起来除了梁相公以外,其余人谁都有可能,在这时候出这一招,目的就是为了把局面弄得更乱。”
赵昶闻言,面色愈发阴沉:“若真是这样,那这幕后之人用心险恶至极,借行刺我,来挑起各方猜忌与纷争,是想让朝廷陷入更深的混乱泥沼,可如此一来,于国于民又有何益?”
顾廷煜无奈说道:“于他们而言,或只为争权夺利,在这权斗之中,为了一己私欲,哪还顾得上家国大义。
如今新党旧党矛盾激化,这行刺之事恰似火上浇油,只怕各方势力都会借此生事。
只希望能顺利抓到刺客,把事情给弄清楚,否则朝廷恐怕要乱一阵了。”
顾鹤也是一声长叹:“希望如此吧!”
因为顾鹤很明白,就除了这一支箭外,其余什么线索都没有,想要抓到人,难度会有多大。
除非包拯能切换成包青天的大号,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希望。
车队很快就在御前班直的护送下,抵达了西华门,直接就没停下,便整队走入了宫墙。
赵曦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看着下来的赵昶,立马就跑到跟前,左右转悠了一圈,才询问道:“你没事吧,听到你遇刺的消息,可是把我给吓坏了。”
赵昶摇了摇头:“没事,我一直待在车里,看都没看到那支冷箭。”
赵曦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父皇、母后,还有德妃娘娘此刻都在福宁殿等着呢。
他们听闻消息后,也是心急如焚,担忧得不行,咱们赶紧过去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随后跟顾鹤几人也都交代了几句,他们便去见赵祯了。
顾鹤等人自然也要各回各家,现在各府都已经得了消息,都派了人在宫墙外等着,安全方面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正如顾鹤先前所料,此事因刺客行踪成谜、线索全无,最终竟沦为了一场毫无根据的“自由心证”之争。
各方势力皆借着这个由头,在朝堂之上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赵祯听着都无奈,他虽然是想着帮自己儿子讨回一个公道,可却又不知道该冲着谁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此事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之时,很快,又一件大事的发生,如同一盆冷水,瞬间将这场风波的热度浇灭了大半。
范仲淹终究还是没能熬过这一劫,在汴京城的官邸中溘然长逝。
他一生清正廉洁,心怀天下,为官刚正不阿,政绩斐然,是当之无愧的天下文宗。
抛开政见之争不论,无论是新党还是旧党,都对他的为人与学识钦佩有加,十分认同。
很快,他的谥号便被议定“文正”,这乃是文官所能获得的最高赞誉。
同时,赵祯还下旨加赠他为太师,并罢朝三日,以示哀悼。
又命礼部按照最高规格筹备范仲淹的葬礼,亲拟祭文,追思范公的功绩与品德。
在这三日里,汴京城的大街小巷皆挂起了白幡,百姓们自发地聚集在范仲淹的官邸前,焚香祭拜,缅怀这位一心为民的好官。
顾鹤、齐衡等一众志同道合之人,也相约齐聚于范仲淹的灵堂,亲执香烛,缓缓鞠躬,以最诚挚的方式送别这位令他们敬仰的长者。
然而,在表面的哀悼之下,新党内部却暗流涌动,原本的矛盾开始持续酝酿。
这一连串的事情,也彻底打乱了顾鹤和赵昶这些人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