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宫,宇文拓的马车刚在凌王府门口停稳,宫里便传来密报。
靖元帝去永华宫用膳时,突然昏迷!
听到这个消息,宇文拓俊脸上神色没有太大的波动。
刚才在紫承殿,靖元帝对他的态度已经让他彻底寒了心。
从今往后,他跟靖元帝之间除了虚假的父子情,再无其他。
进了王府,宇文拓立刻召见玄夜和寒山。
寒山忍不住问,“王爷,宫里传出皇上晕厥的消息,咱们可需要做些什么?”
“不必,如今父皇疑我,本王做得越多,身上的嫌疑反而越重。”
宇文拓说到这里,抬眼看向玄夜,“本王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王爷请吩咐。”
“你即将前往江南,把太子养私兵的事爆出来,记得一定要闹大,越大越好。”
玄夜一凛,看了一眼宇文拓冰冷的眼神,垂首领命,“是!”
宇文拓桃花眼缓缓眯起,眸底深暗如墨,下颌紧绷,周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戾气。
父皇不是想让他死吗?
好啊,那就谁都别想活!
…………
靖元帝昏迷一事,虽然被封锁了消息,但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太子府,正院的卧房内。
隐风正在向宇文振汇报情况。
作为储君,在宫里有眼线密探很正常。
而宇文振这两日精神似乎比从前好了不少,平时每天只能清醒一两个时辰,今日他居然在床头靠了半天都不觉得累。
“父皇在宁贵妃宫中昏迷了?”
“是,据说皇上近日服食了过量的丹药。”
宇文振轻笑一声,“若是父皇能走在本宫前头,也是一件好事。”
他很清楚,他自己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如果靖元帝比他先死,并且在死前将皇位传给他,那会帮他省不少事。
宇文振从小便知道,在几个儿子当中,靖元帝最疼爱的就是他这个皇长子。
希望他的好父皇在临死前,也能心疼心疼他这个儿子。
…………
醉仙楼后院。
经过几天的休养,邓勇的意识终于恢复清明。
虽然他还不能下地,但是精神明显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裴云筝来给他把完脉,悬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你已经撑过危险期,眼下只要卧床好好休养一两个月就可以了。”
邓勇靠在床头,脸色依然很苍白。
他捂着胸口,缓缓开口,“小人有负王妃所托,险些暴露自己,连累王妃。”
裴云筝看着他脸上惭愧的表情,回道,“邓勇,你能活着回来,我已经很感激了。这次是我太轻敌了,差点让你丢了性命,我该向你道歉才是。”
“王妃言重了,这是小人该做的。”
裴云筝看着他,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邓勇,你记着不管在任何情况下,没有什么事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她跟着师父行医五年,看过太多病人在病床上垂死挣扎的惨状。
她太清楚生命的宝贵。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管遇到什么挫折,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邓勇愣了下,随即点头,“是!小人记住了!”
这时,紫苏煎好药过来了,“药在外头已经放凉了,邓勇你先把药喝了吧。”
“多谢紫苏姑娘,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不必客气,先前咱们去鬼市的时候,你还救过我的命呢,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紫苏说到这里,抬头看向裴云筝,压低声音道,“王妃,奴婢今日去墨宝斋的时候,听说皇上前几日病倒被一个道长给救活了。”
墨宝斋也是裴云筝的产业,专卖笔墨纸砚给达官贵人。
而墨宝斋的管事经常跟来铺子里卖文房四宝的这些客人聊天,客人当中既然京中官员的家眷,也有官员府里的下人,他们每日伺候官员,自然也会听到不少宫里传出来的消息。
跟他们聊几句,再套几句话,很容易。
这也是裴云筝打听消息的重要渠道。
裴云筝听了紫苏的话,眼底不由浮起一抹深意,“这年头竟连道士都会医术?”
“奴婢听说,那位道士很厉害,炼制的丹药不仅包治百病,而且还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
“哦?那丹药如此神奇?”
太子府,宇文振也听说了此事。
“这个属下也不太清楚。”
隐风把自己听来的情报一字不差地汇报给他,“不过皇上昏迷了一天一夜,太医院那边毫无头绪。谁曾想那位千机道长进宫后,只是喂了皇上一粒丹药,皇上便活过来了。”
宇文振以前从来不相信这些所谓丹药,觉得都是道士骗人的鬼把戏。
可是他久病在床,太渴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好起来。
因此在听到隐风提及有丹药能让他父皇一下子从昏迷到清醒,他也心动了。
“隐风,你有没有办法能拿到丹药?”
隐风愕然,随即摇头道,“皇宫里守卫森严,丹药必定被皇上藏在隐蔽之处,想拿到丹药很难。”
宇文振沉默了好半晌,才再次出声,“你说,本宫若是向父皇讨要丹药,父皇会不会给本宫?”
“殿下是皇上的嫡长子,皇上素来对殿下宠爱有佳,若是那位道士的丹药当真有奇效,皇上定会将药送来太子府。”
宇文振又道,“隐风,你想办法找到那位道长,本宫想见他一面。”
“是!”
“本宫累了,你退下吧。”
主卧外,一道小身影站在门外,他的耳朵几乎要贴到门板上,很努力地偷听房中二人的谈话。
当听到最后一句,他眼珠转了转,在隐风发现他之前,主动抬门叩响门板,“父王。”
宇文振听到儿子的声音,眸色变了几变,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进来。”
宇文翊推门而入,看到隐风时,眼底露出惊讶的表情,“隐风也在啊?父王,儿臣有要事禀告!”
“何事?”
宇文振睨了他一眼,一副等着他下文的表情。
宇文翊瞅了瞅隐风,“父王,事关重大,能否让隐风回避。”
“属下告退。”
不等宇文振开口,隐风便知趣地退出去,还将房门关严实。
宇文翊眼角余光往门口瞥了瞥,确定门口的人离开了,才往床跟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父王,儿臣听说皇祖父跟前有一种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丹药!”
宇文振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他这个儿子从小心思就比同龄孩子深,再加上靖元帝昏迷的事在宫里早就秘密传开了,宇文翊收到消息并不奇怪。
面对宇文振的追问,宇文翊一脸坦荡地回道,“儿臣在宫里有眼线。父王,既然祖父有这么厉害的丹药,儿臣想进宫找皇祖父讨要几颗回来!儿臣相信,只要父王服用丹药也会像皇祖父一样药到病除!”
他的话刚说完,宇文振便摇头道,“不可!”
宇文翊稚气的脸上浮起一抹困惑,“为何?难道父王不想早日好起来吗?”
“你皇祖父如果真有起死回生的丹药,岂会对本宫藏着掖着?”
宇文翊眼珠转了转,“也许这丹药极其宝贵,皇祖父也只有那么一两颗呢。”
宇文振心里对丹药很渴望,却又害怕自己的希望会落空。
他内心很矛盾,同时对自己的父皇和儿子也没有完全的信任。
此时,他盯着宇文翊这张像极了他幼时的脸,低低开口,“你别轻举妄动,若是你皇祖父真有灵丹妙药,定会第一时间把丹药送来东宫。”
“是,儿臣听父王的。”
…………
然而,宇文振还没等来丹药,江南那边就出了一件大事。
绍城一带山匪活跃,有位官员本想进山剿匪,却无意间发现有人在山中养兵。
而当绍城官府出动兵马搜山的时候,在山中那些私兵身上发现了太子府的令牌。
此事很快闹大,直接上报给了靖元帝。
亲王养私兵会对皇权产生严重的威胁。
而养私兵的人又是太子,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到太子想干什么。
因此,当这个消息传回宫里,靖元帝大怒,气得当场摔碎了他用了整整七年的一块端砚。
太子宇文振得知此事,强撑着病体,连夜进宫面圣。
“父皇,此事定是有人存心栽赃,想陷儿臣于不义,求父皇明察……咳咳!”
宇文振卧床多年,双腿肌肉退化,早就无法正常站立。
此时,他坐在轮椅上,身体虚弱地靠着椅背,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靖元帝见他就差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了,也很心疼。
“振儿,你别激动。来人,传太医!”
“不用……咳咳……”宇文振听到靖元帝要传太医,连忙出声阻止,“父皇,儿臣不要紧,儿臣进宫是想告诉父皇,儿臣绝无不臣之心。若是父皇不相信儿臣,儿臣愿以死、咳咳……以死明志!”
靖元帝见太子不顾惜自己性命,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振儿,你这是何苦呢?”
之前铁矿一事被爆出来,宇文振缩在太子府里按兵不动,像是笃定了有人会替他洗脱嫌疑一般。
如今养私兵的一事,他连夜进宫,这说明什么?
靖元帝不愿意用最大的恶意揣度他最中意的儿子,可是他一眼就瞧出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先前铁矿的事,宇文振有恃无恐,可是养私兵的所有证据都指向太子府,宇文振要是不来卖惨搏同情,只怕靖元帝一怒之下,会废了他这个可有可无的太子!
“父皇,儿臣感念父皇对儿臣多年的关爱,怎么可能私自练兵?儿臣这些年一心想替父皇分忧,偏偏身体不争气。请您相信儿臣,儿臣对私兵之事毫不知情,对父皇唯有一颗赤子之心!求父皇明鉴!”
靖元帝想到江南那边快马加鞭呈上来的证据,再看看自己维护至今的儿子,只觉得寒心。
他懒得再听下去,拿起搁在手边的令牌往宇文振身上丢去,“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冤枉的,那你好好解释一下,为何私兵手中会有你太子府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