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用铺子威胁,提醒贺兰,要是反抗,就让她做不了生意,让她见好就收,知难而退。
接着,往贺兰身上砸大量的糖衣炮弹。
送铺子不满意?好,那送银子。
送银子还不满意?好,那就送她去越州,帮她发展。
就好像一个省外的大老板,对小山村里的超市店主说:你这破超市给我,我保你进城发大财。
试问谁能顶得住?
钱子诚之所以这么拉拢贺兰,想必是见福英楼推出新菜,坐不住了。
谁都不想跟钱过不去,要是用财帛让贺兰动心,交出方子,自然皆大欢喜。
可如果贺兰不吃他这杯敬酒,那她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外头的打手。
院子里只有五个女人,一个满身酒气的老头。
看似弱势,可除了贺兰外,其他人都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只要她不拖后腿,钱子诚今日讨不了好。
想到这里,贺兰的心才安下些许。
今日最差的结果,就是发生冲突,但是自己这方不会吃什么亏。
有最差结果兜底,贺兰就有心思和钱子诚慢慢周旋了。
她不着痕迹地,重新打量了对方一遍。
姓钱,是鸿兴楼少东家,出手这么阔绰,还恰好刚回关州,贺兰反应过来,他八成就是截胡徐鸿的那个关州富户。
五百两可不是个小数,若是贺兰此前没见过大额银子,兜里只有几个铜板,她肯定对这白花花的银锭子垂涎欲滴。
可她现在不缺花用,而且往后每个月都有分账,未来还有自己的小事业,五百两,贺兰还真不放在眼里。
值钱的从来不是什么方子,是贺兰装满前世知识的脑子。
就冲鸿兴楼恶意竞争,以势压人,恐吓威胁的这些做派,就算他们出五万两,贺兰也不会同他们合作。
谁知道她有命拿钱,有没有命花?
“钱老板,这铺子毕竟是车老先生的,他不同意,我哪能转赁?违法乱纪之事,我可是不敢做的。”
闻言,钱子诚微微蹙眉。
这女子明明听懂了他在说什么,却还围着这铺子说事,五百两还嫌少不成?
想到好友郑中的话,他便又退了一步。
“看来贺娘子是想考验我的诚意,也是,以贺娘子的才智,要开的定非寻常铺面,一千两如何?”
“这样总能入得眼了吧,贺娘子,你说呢?”
贺兰面露为难,“钱老板,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便是给我一万两,有违律法的事,我也不能做啊。”
一万两?耍他?
钱子诚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贪得无厌,敬酒不吃吃罚酒。
气氛霎时紧张。
周富早就忍不住了,偏少东家一直客客气气,此时得了少东家默许,对着门口轻轻拍了三掌。
院门砰的一声撞开,十数个打手如潮水般涌入,瞬间将贺兰几人团团包围。
车老头唰地起身,怒声道:“干什么干什么?”
“还要在这里撒野不成?”
“小子,好了伤疤,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哭爹喊娘的了?”
车老头敞着嗓子大喇喇一喊,钱子诚脸色顿时一黑。
他面上轻轻抽动了两下,强压下怒气,皮笑肉不笑道:
“车先生,您别吓我,我今天可没有对您造次。”
“贺娘子,我是想同你交朋友的,此处不便,咱们换个地方叙话。”
打手缓缓逼近,月羽四人将贺兰围护在中间,情势一触即发。
“啪——”
“少东家!”
钱子诚被砸了满头满脸的酒水,衣衫上也洇了大片湿乎乎的酒渍。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车老头,再也挂不住和善的假面,瞳孔里像是淬了毒,眼睑也不受控制地颤动。
“老东西,给脸不要,真以为我怕了你?”
钱子诚闭上眼,缓缓平复着呼吸,再睁开眼时,他阴恻恻道:“把老东西给我拆了!”
打手蜂拥而上,原本醉得一步三晃的车老头,突然像是变了个人,掌似箭,眼若刀,身法迅捷,游走在打手之间,打手痛呼声此起彼伏。
月羽抬脚踹飞一人,掩护着贺兰往后撤。
贺兰在打架方面是个纯纯废柴,前世学的女子防狼术,也只在和匪徒一对一时,插空逃命能用得上,还得是对方放松警惕的情况下。
发生冲突的时候最怕什么?
最怕有个猪队友!
她才不要认领这个角色。
车老头和另外三人在院中周旋,虽然以少对多,看着却好像并没有落入下风。
贺兰拉着月羽猫在西北角,躲在大石磨的后头。
这几个打手,和慕阳上回堵在巷口里揍的那些,有很明显的不同。
上回是慕阳单方面虐打,这回的十几人,却能回上几手,打个有来有回。
车老头意外的抗打,可那三个女孩,就略显得有些吃力。
“月羽,你去帮帮她们吧。”贺兰担心道。
月羽一直挡在贺兰身前,保持着维护的姿势,闻言摇了摇头,“属下须以夫人安全为重。”
贺兰为她们捏了把汗,要是慕阳在就好了。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打手如多米诺骨牌般,一个接着一个,直直瘫倒在地上,或仰或趴。
不过数息,对方还站着的,只剩钱子诚一人。
方才的惨呼声,就是周富发出来的。
他此时倒在钱子诚脚边,双目圆瞪,嘴唇颤抖着,反复开合,好像是要说什么,却一个音节也吐不出,憋得额角直爆青筋。
突然之间的变故,惊得钱子诚直接愣在当场,他机械地转动着眼球,最后定格在车老头身上。
“你爹来见我,都得夹着尾巴,你算个什么鸟东西,毛都没长齐,也敢在我跟前撒野?”
钱子诚死死瞪着车老头,忽地抚掌而笑,“车先生身手不减当年,我这几个手下太过无用,连个陪练都当不好。”
“时候也不早了,我家中还有事,改日,我定携礼登门。”
说着,他目光投向西北角,精确地落在贺兰身上,眸色深深。
“贺娘子,你可要好好保重,咱们下回再叙。”
叙他个头!谁要和他叙?
人多势众的时候叫人家老东西,人全栽了叫人家车先生。
如此切换自如,面不改色,简直不知脸为何物。
贺兰起身,默默将衣服理顺,在钱子诚快要走出铺子时,轻轻启唇:
“把他给我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