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子诚带了这么多人闯进来,现在全军覆没,乱摊子一丢,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想都不要想。
贺兰跟鸿兴楼已然撕破了脸,这个姓钱的往后,怕是得变着法儿地对付她,她用不着对他大度。
这个铺子,贺兰还真是租对了,虽然得供车老头吃住,可她相当于多了一个专业保镖呀。
专业保镖什么价?车老头才花了多少?
怎么算都是贺兰占了便宜。
钱子诚方才一副黑老大的架势,贺兰已经做好以多欺少的准备,四个能打的女生围追堵截,不怕拿他不下。
谁知月羽一个箭步冲将过去,抬腿一脚,只一下,就把钱子诚嵌在墙上,像一只离水乱蹦跶的大鲤子,时不时还不认命地动弹两下,勉强算是挣扎。
月羽双手抱胸,右腿绷得笔直,脚掌稳稳抵住钱子诚的后背,连鞋底的泥都牢牢扒着人家的衣衫。
其他三人默契地找来麻绳,捆猪似得,从上到下,将钱子诚捆了个严严实实。
钱子诚右脸始终紧贴墙面,挤压得都变形了,他艰难张开嘴,口齿不清地咆哮:
“你们敢动我?”
“信不信我一句话,明天就让你们进大牢吃板子!”
“把你们这些人全丢出关州要饭!”
贺兰当然信,钱子诚这话也不算危言耸听,他们家有钱,只要不吝财帛,买通那些个官差,还真是想赶谁就赶谁,想驱谁就驱谁。
只可惜,慕家不在其列。
钱子诚就是花再多钱,也不可能让官老爷罔顾圣命,私自把慕家人赶出关州。
“你们不过是一帮罪奴,在这装什么高深,私逃罪役,还敢在此放肆,我的人早就去了府衙,看你们能嚣张到几时?”
“贺娘子,不知道你同那什么副都尉的交情,够不够他替你出面,免此大罪?”
“哦,瞧我这记性,曹大人如今在我的宅邸,你的那位靠山算盘落空,如今怕是在绞尽脑汁想法子,哪还有功夫管你?”
真是好算计。
钱子诚截住那位大人,竟是为了让贺兰失去靠山,走官府的路子,把贺兰压死。
为了对付她,又是银子,又是打手,最后还有官府封底,真是方方面面都涵盖到了。
这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贺兰忽然想到什么,抬头四下观察。
方才争斗时,这些打手忽然倒地,其实并不是被车老头和那三个女卫制服,倒像是中枪了似的。
想到钱子诚和车老头之间的对话,想来当初他为了占下这个地皮,也带人来威胁过车老头。
可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没成功不说,倒让他对车老头有所忌惮,以为车老头是江湖人,不敢再轻易造次。
难道车老头这院子里,有什么暗箭机关,能一键对敌,百发百中?
还有一点,贺兰也很疑惑,钱子诚既说他能一句话把人赶出关州,为什么不对车老头用这招?
感受到明晃晃扎在身上的视线,车老头不自在地退了两步,最后坐在石桌旁。
“你看我作甚?”
“大惊小怪,要没点本事傍身,老子怎么能在关州混这么多年。”
贺兰深以为然,她坐到车老头对面,眼中闪着八卦之光,“车老先生,你当初是如何对付钱子诚的呀?”
“方才院中好像有放出来什么东西,打在那些人身上,这是您的防御机关吗?”
车老头一脸奇怪地看着贺兰,好像她刚刚说了什么惊天之谜似的。
“什么防御机关?这破地方哪有那等神物?”
“对付姓钱的,我还用得着那东西?小丫头,你瞧不起谁呢?”
“嘿,你这小丫头人不大,见识倒不少,怎么,你见过防御机关?在何处见过?”
不是机关?那方才......
车老头往四周瞄了一眼,压下声音道:“还不是慕小子不放心你,不知道从哪里搞的人。”
贺兰:“......”
她说什么来着,果然还是慕阳最靠谱了。
说曹操,曹操到。
车老头话音刚落,慕阳便拎着两坛酒迈进了后院。
不待慕阳走近,十数名男子后来居上,一个一个越过慕阳,在车老头面前站定,整齐划一,抱拳颔首:
“先生!”
车老头:“......”
你们谁?老子认识你们吗?
这些人身着藏蓝色衣袍,这熟悉的语调和动作,和月羽几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贺兰眼神一一从他们面上扫过,不意外的,竟然真让她看见了熟面孔。
冬白的娃娃脸赫然在列,他身边的冬木,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却一如既往,莫名让人觉着不好惹。
确认过眼神,是贺兰熟悉的人。
贺兰歪过头,看慕阳一步步走到近前,酒坛往桌上一放,便开始往外掏银子。
“多买了一坛,送给车先生做年礼,这是余钱。”
车老头看着他上交的那点银角子,嘴角扭曲地抽了抽,一脸没眼看地偏过头去。
贺兰美滋滋收了余钱,拍了拍慕阳的手臂,以示鼓励:“辛苦你啦。”
交完银子,慕阳好似才看见院中狼藉似的,疑惑道:
“车先生,您这是有仇家上门?”
车老头:“......”
老子哪来的仇家?还不是你媳妇儿招来的?
车老头刚要开口辩上一句,冬白冬木等人齐刷刷道:
“愿为先生效犬马之劳,荡平仇恶,万死不辞!”
车老头:“......”
这些人,就赖老子身上了?
贺兰捂嘴偷笑,把酒坛推到车老头跟前,面露讨好:
“车老先生真是深藏不露,往后还望您多多关照。”
自慕阳带着这么多人进来,钱子诚便老实多了,既不开口威胁,也不拼力挣扎,像一条干巴的咸鱼,服服帖帖地粘在墙面上。
那几人的对话,他可是一字不落听进了耳朵。
他不禁想到当初那件事,背上瞬间渗出一丝寒意。
江湖人一向心狠手辣,屠家灭门,杀人越货,只要财帛给得足,他们有什么不敢做?
偏偏这老东西例外,当初给多少银子都买不动,且背后势力成谜,无处可查。
他爹当初花重金请来的江湖人,没一个能奈何得了他,还都被串成串,夜间神不知鬼不觉倒吊在他家门口,身上血红一片,吓得家里人几天几夜不敢合眼。
这些人都留了口气,事后询问,皆言对方高手如林,因此不敌。
他今日急躁了,老东西这几年独来独往,与外界断绝往来,他这才掉以轻心,以为他势单力薄,不足为惧。
结果却弄巧成拙,把那个女人推到了老东西的阵营。
这些人突然大批现身,不就是老东西要警告他,别动旁的心思吗?
这女人与地皮不同,她要毁他钱家的生意,他绝不可能放过。
钱子诚这厢脑瓜子飞速运转,没注意贺兰何时悄悄走近。
“钱老板,这堆烂摊子,你想怎么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