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钱子诚那转身就走的架势,对于倒在院中的这些人,他可没有一点要管的意思。
这都是他的人,还喘着气儿呢,他不管不收,难道让贺兰帮他捡?
钱子诚冷冷一笑:“你们出手伤人,贺娘子难道不应该负责到底?”
这是什么话?
敲诈?勒索?讹她?
这要是赖到她身上,回头官府的人一来,她有嘴都说不清。
贺兰心思一转,突然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钱老板出来有一会儿了吧,你迟迟不归,将曹大人这等贵客撂在一边,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钱老板之前说,你同越州的刺史大人相熟,若是怠慢了这位曹大人,也不知你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贺兰在他边上悠悠地踱着步子,不紧不慢道。
闻言,钱子诚脸色顿时一变。
贺兰眼波流转,透着一股子狡黠,唇角笑意渐深。
果然,她猜对了。
若说钱子诚同这位曹大人不相识,贺兰可不相信。
甭管这位曹大人是要探亲,还是要访友,还是旁的什么事,既然此前徐鸿要接待他,而且连他带的家眷都清清楚楚,提早为她们做准备,这就说明,他们事先是通过气的。
可现在那位曹大人,却转而下榻别处,那只能是因为,同徐鸿相比,这位曹大人或许跟钱子诚更为熟悉些。
钱子诚又说他如今长居越州,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堂堂一个酒楼少东家,为了贺兰这么个小人物,费这些心下套子,那只能说明,钱家这所谓的富户,也只是在关州排得上号而已。
若是放到越州去,根本不够看。
谁家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大佬,会亲自下场动脑筋,琢磨她这小人物芝麻大点的小冲突?
还说什么跟刺史大人相熟,吹牛都不好好打个草稿。
贺兰只不过轻轻一句揣测试探,这都招架不住,形于颜色,谈何相熟?
这样想着,她便又添了一把火。
“军中清苦,曹大人还带着妻眷,多有不便,没能应徐副都尉所请,也在情理之中。”
“估摸这会儿,徐副都尉应该携礼上门了吧,他二人同朝为官,想来会比旁人更加投契。”
“钱老板,曹大人和徐副都尉都在你府上,你却迟迟不露面,真是太失礼了。”
贺兰每说一句,钱子诚的脸色就愈黑一分。
她话里的意思,钱子诚岂能不知?
周富此前同他说过,这女人要帮徐副都尉备礼,以他钱家在关州的财力,他不信这女人的礼能翻出花来,能让徐副都尉攀上曹大人。
可她语气中的肯定和自信,太过醒目,绝对不只是一份礼这么简单。
钱子诚终于软了语气,“贺娘子,你缚了我半天,气也该消了吧,我只是想同你交个朋友,贺娘子怎么如此大的火气。”
“正如贺娘子所言,我家中还有贵客,如果我一直不回去,家里人必然心急出来寻,届时,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你说呢?”
贺兰认同地点点头,“是这个理,所以钱老板,你这些个手下如何处理,你给个章程?”
“早点将这院子清理干净,钱老板也好早点回家。”
钱子诚恨恨咬牙,这个女人,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
月羽和冬白等人在院中来回数趟,将周富和一应打手堆在后院门口,只等钱子诚的人来接手运走。
钱子诚已然松绑,端坐在车老头旁边,面前还放了一碗酒,他可不敢喝。
车老头的存在感已经很强了,满院子的人来来往往,还时不时向他投过去一眼,他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这个院子。
鸿兴楼很快来了人,甫一进院,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谁会把活人摞成摞堆着啊?
“少东家,您不是说......”
“废什么话,赶紧把他们都带走!”
“......”
钱子诚表情很是不好,那人不敢多言,怕惹了东家心烦,连忙闭上嘴,老老实实带着同伴一起搬人。
那厢正龇牙咧嘴搬运着,贺兰这边已经开始准备着,要给她的伙计们发工牌了。
贺兰怀里抱着一摞圆形木牌,每一块都有掌心大小,边缘还攥了小孔,用来穿布绳。
有车老头看着钱子诚,院子里还有这么多人,贺兰便放心地拉着慕阳去了木匠铺子。
四个女卫,再加上十六个男卫,这就得二十个牌子。
考虑到写错字或者摔了裂了的,贺兰一口气买了五十个,以备不时之需。
贺兰抱着木牌回来,正巧赶上鸿兴楼伙计搬人。
她只略扫过去一眼,便不再看,径自扎进右侧厢房,还不忘从门边探出手来,朝她的未来伙计们招了两下。
二十个人见状,呼啦啦全涌了过去,看得钱子诚眼角直抽。
“车先生,他们可都是您的心腹高手,就这么任凭那个女人呼来喝去?”
车老头仰脖灌下一口烈酒,畅快地“哈”了一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我乐意,你管我?”
钱子诚:“......”
欺人太甚!
厢房里,贺兰和慕阳一起坐在案后,女卫在前,男卫在后,整齐地排着队。
案前每来一人,慕阳便提笔在木牌上写上他(她)的名字,接着交于贺兰,她要在名字的下方写一个序号,再画一个性别符号,工牌才算完成。
比如月羽,贺兰写的就是01,后边再跟一个代表女生的符号,以此类推。
慕阳看着贺兰一个一个写过去,竟然没有一种组合是重复的,不禁有些好奇。
“你画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