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被嬴政给提溜回秦王宫后,就被塞了一大堆的作业,上午跟着李斯和其他先生读书,下午跟着蒙恬和李离等人练习骑射。
晚上还得抽时间,写着嬴政给布置下来的一堆功课,和偶尔塞过来的一些不重要的请安奏折。
知道父王是为什么生气,颇有些理亏的扶苏,也不敢再去讨价还价,只能是埋头苦干。
所以这一折腾,等扶苏终于完成这堆功课,想起那窥视自己的男子时,已经过去了足足五天。
对方被抓住的消息,扶苏是早就知道了的,只是一直没腾出空来,现在终于有了时间,他自然便想见见。
因为上次出宫弄出的事情,让嬴政给扶苏下了禁足令,不许他再出宫。
所以即便扶苏很好奇,秦国的廷尉府是个什么样子,却也只能是让李安,去将人给带来再问。
廷尉府的官署,就在秦王宫外面不远,离着秦王宫很近。
廷尉狱虽然离得远一些,怕血腥会冲撞到贵人,但太子发话,没用上半个时辰,李安也成功见到了那天的男子。
只是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太子形容中的,丰神俊朗的男子,现在已经是浑身血污,遍体伤痕,整个看不出该有的模样了。
甚至就连参汤在这时都已经不太管用了,为了让这男子保持清醒,那些老刑狱们,直接切了块人参片给其塞了进去。
而且还用了猛药,对身体有着极大的副作用,不过都已经沦落到被人刑罚加身的地步了,谁还会在乎一介犯人的身体健康。
李安站在散发着一股血腥味,和各种不知从哪传来的恶臭味的刑讯室内,看着面前好像只有出得起,没有进得气的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
半晌,才开口吩咐道:
“去给他换身衣服,伤口上些药,待情况好一些,再带去让太子看!”
这样状态下的男子,李安可不敢直接带去给才六岁多一点的小太子瞧。
虽说太子不像是个胆小的,可毕竟年纪太小,这男子身上的惨状,就连他瞧见了,都是心中一突的。
更别说是才六岁的小太子了,还是先收拾收拾,待其情况好些,再带去让太子见,更加稳妥一些。
扶苏听了李安的禀报后,也没有强求,只吩咐了一句,莫让那男子死了,他要亲自问一问之后,便不再关注这事。
不过太子的吩咐,也没人敢怠慢,五天之后待那男子身上的伤,看着没那么吓人了,也恢复了些精气神,不再是奄奄一息的状态。
便被廷尉府的人送入了秦王宫,彼时扶苏正在跟着李斯学法,所以只是让人送其到自己所在的偏殿等着。
扶苏原本想着的是,人已经在这里了,倒是也不用那么着急见,等忙完再去瞧就可以。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人送去了章台宫偏殿,他是没着急见,可他一直政务繁忙的父王,却刻意抽出时间,去见了一眼这男子。
经过了几天的休整,这男人虽然脸上还有些淤青血痕,身上的伤也时时都在叫嚣着疼痛,走路都有些踉跄。
可他的腰背仍旧是挺得笔直,戴着镣铐的双手双脚,慢慢的挪动着,却不像一般犯人那般卑微,头仍旧是高高昂起的。
只是再见到坐在上首的嬴政时,眼神中迸发出一股浓重的仇恨:
“嬴政!”
这两个字,男子近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显然,这个名字,已经在他心中惦记着许久,方才能一眼认出。
嬴政抬头扫了一眼这男子,便看着廷尉府送来的,关于这男子的审讯情况,开口说道:
“张良,韩国丞相之子!”
廷尉府的人,那还是很有些东西的,虽说那男子一直不肯开口,但还是通过拷问他的同伙,得知了这家伙的身份。
韩国丞相之子,张良。
这位在韩国那可是家世显赫,其父,其祖父,都是历任国君的丞相。
若非秦灭韩,以张良的身份和才华,怕是也会成为韩国下一任的丞相。
或许是因为家族地位显赫,世代在韩国都身居高位,导致张良对于韩国的感情很深,一门心思的想要光复韩国,成为韩国的丞相。
可以说在嬴政还活着的时候,这家伙就没少搅风搅雨,甚至不知道策划了多少起刺杀事件。
而在嬴政死后,那就更是不得了了,哪怕是明知道复国无望,这家伙竟然也要与秦国死磕,覆灭秦国才肯罢休。
张良,与项羽一样,都是秦国的死敌,嬴政从梦境未来中,是亲眼看到的。
所以倒是也没有什么,想要招揽对方的打算,这家伙与韩非一样,都是这个时代难得有信念的忠义之辈。
嬴政就只是好奇,想要问问张良,哪里来得对自己那么深的仇恨。
毕竟六国贵族,甚至是韩国王室自己,那都已经放弃了抵抗,放弃了复国的念头,倒是对方一个臣子,总是念念不忘着复国,岂不显得可笑。
张良见嬴政一口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倒是也没觉得奇怪,只是啐了一口,冷笑着说道:
“暴君,昏庸无道,不仁不义,你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还没等说话就被骂了,嬴政却没有生气,只是静静的看着张良:
“寡人欲一统天下,结束这数百年的战乱,还天下以安宁,你不懂寡人的苦心,不过庸碌之辈罢了!”
张良闻言,不由一愣,转而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牵动着伤口,剧烈的咳嗦起来,半晌才嗤笑道:
“嬴政,枉你还是秦国之君,竟然如此虚伪,不过就是你自己的野心,想要成为天下之主,统治整个天下的人,竟然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简直是不要脸!”
对于嬴政的话,张良全然不屑,分封制由来已久,在这个时代,嬴政一统天下的想法,那才是另类。
这是思想上的分歧,是远远无法调和的,嬴政几乎是听到这话的第一时间,便明白了张良的想法。
虽然有些失望,这在自己死后,表现的那般出彩,甚至被誉为汉初三杰的人,竟然也不明白理解自己的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