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这一日,陆天音病重的消息再一次传出,博阳公主与庄亲王在未央宫求见却未果,宫宴取消了,陆徽音只得带着儿子与丈夫去了兄长家吃团圆饭。
庄亲王见到萧执有些惊喜的握住了他的肩,“令仪是何时回来的?回来好,回来好。”萧执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的舅父,在他记忆里的上一世,萧鸿煊战死了。
他忍不住抱住庄亲王,“舅舅.....”庄亲王愣了愣,“你这孩子....怎么了这是?”萧鸿煊也有片刻疑惑,心道:果然,令仪这次回来,人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令仪无事,只是有些日子未曾见到舅舅了。”萧执松了松微微笑了笑。陆徽音在一旁失笑,没一会儿又叹了口气,“可惜今年却只有我们....”
陆倬云轻抚了一下妹妹的肩头,“莫要多想,快了。”他吩咐了上膳,两家人这便热热闹闹的一起开始用饭菜。
“来,这是给孩子们的压岁钱。”侧妃将准备好的锦囊递给孩子们,秦孟笑道,“儿媳都做了母亲了,竟还有压岁钱呢。”
侧妃也笑,“做了母亲,也还是我们的孩子。你们呀,只要我同你们父王在一日,便能做一日孩子。”
陆家的孩子与萧执都道了谢,轮到萧执的时候陆倬云开了口,“昭华不知回京了吗?这是侧妃为她备下的。”
他指了指另一个有些不同寻常的锦囊,“本想着宫宴若能见到她便给她了,如今不如令仪先替她收着?”
萧执看着锦囊出神,好一会儿才接过东西,“我替宋璃先行谢过舅舅。”陆倬云见此松了口气,看来退亲的事不是真的了?
萧执起身在外头寻到了富贵,“将东西送去公主府,让昭华公主的贴身婢子收好了。”富贵赶忙道,“是,郎君。”
萧执看着富贵离开,脑子里一直想着宋璃的事,不知如今她怎么样了,陇川还没有消息送回来。
两家人一边用饭一边闲谈,萧执虽话少,但也会适时附和几声,这一世庄亲王府的情况很好,陆渊甚至还有了孩子。
而他父亲也没有染病,他母亲自然也没有因父亲病重而郁郁寡欢。他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圣人和宋璃的干预,但终归现世安好,让他过去的心病得以治愈。
饭后王府的院子里燃了烟花,萧执在廊下看着出神,忽而脑子里闪过一些陌生的画面,那画面里他拥着宋璃,两人在烟花下亲吻。
“令仪。”陆徽音的声音传来,萧执这才回神,“母亲....?”
“令仪可是惦记阿璃了?”陆徽音轻声问起,“今日是阿璃的生辰,也不知她在陇川可有人陪伴。”
萧执愣了愣,“今日是她生辰?”陆徽音微微蹙眉,“你忘了?”萧执从来对宋璃的事情毫不含糊,她打量着儿子,“令仪,你们上回离京究竟发生了何事?我怎么瞧着你.....有些不大一样了。”
萧执咽了咽,他是当真不知宋璃的生辰,“案子未了,不得松懈,近来是有些乏累。”萧执搪塞着,随后又试探道,“母亲......去岁她生辰那日的烟花似乎比今日要盛大的多。”
陆徽音笑了笑,“你这孩子.....去岁你们是年节前宫宴那日去看的烟花啊。她生辰那日.....我记着你一大早就溜出府了,回来后便说与阿璃打算将婚期定下。”
萧执听了心中想着,看来刚刚的画面很可能是他这一世的记忆了,之前他脑子里也出现过几回陌生的画面,那些画面大多与宋璃有关。
说到婚期的事陆徽音笑容淡了一些,“五月初五.....本是个很好的日子。”萧执这会儿子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知道他与宋璃定了亲,但他好像一直没有问过具体的情形。
五月初五?所以他们的婚期早就过了,那为何他们没有成亲?这件事萧执不能问陆徽音,他得去问他师父。
“母亲,师父还在家中,我便先回去了。”萧执出声道。陆徽音点点头,“也好,你回去陪陪你师父,这一回他同你师娘分开,一个人是孤单了些。路上慢着些。”
萧执微微颔首,然后去找了陆倬云告辞。陆倬云见他要走不禁出声提醒,“令仪,你同昭华公主退婚的事若是假的,便得早些做打算了,我听皇夫的意思......
落星关那圣旨你可还记得?当初宋帝可是打算将她许给你表哥的,如今王府只有阿沉尚未定亲,你们若不尽早安排,只怕......”
萧执闻言一僵,落星关案子的卷宗他已经看过,自然是知道那场战事的前因后果的,但他没有亲眼见过圣旨,根本不知道那圣旨里居然还有赐婚的事。
“舅舅放心,令仪自有打算。”打算?打算个屁!萧执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些怒意,从来没有人向他提过还有这一桩。宋璃之前说打算招卫珩做驸马,他才按下去几天?怎么还有陆沉?
“你有打算便好。”陆倬云松了口气,“昭华公主身份特殊,过去因着你们有亲事倒也能稳住一些人,但自从你们退婚的消息传回了京都,这朝中可就又不太平了。”
萧执抿了抿唇,他是真的有些后悔了,当初退婚是他提的,那时候他整颗心都沉浸在过去难以解脱,那些悔恨和猜忌让他根本无法看清他的感情。“我先走了,舅舅。”
萧执离开王府乘着马车回了萧府,月无异吃过饭正自己与自己下棋,见他回来月无异挑挑眉,“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来陪我的?”
萧执朝月无异行礼过后便坐在了他对面,“师父,我有些事想请教您。”月无异放下棋子,“何事?”
“我同宋璃.....原本去岁便该成婚了,我听我母亲说,原本定的是五月初五,可为何后来我们没有成亲?”
月无异看着萧执,好半晌才啧了一声,“这事儿......有些复杂。”他抱着手臂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五月初五你确实去迎了亲,但当时阿璃已经离开京都了。”
萧执不明白他的意思,“徒儿不明白。”
“她逃婚了。”月无异笑了笑,“听说你当时可伤心的很。”
“............”萧执无言,但心中却突然酸胀的厉害,难掩的苦涩漫上心头,“她为何逃婚?”萧执不理解,自他重生以来,宋璃的深情叫他难以招架,她当是很喜欢他才对。
“哎...”月无异叹了口气,“其中缘由说不得,过去阿璃便是因为想通过别的法子让你知晓这原因,才叫你变成了现在这般。只是如今这法子失败了,而她逃婚的原因呢......仍是说不得。”
月无异给自己和萧执都倒了杯酒,“阿璃逃婚之后被她弟弟威胁,随后就去了南黎。你呢,也奉了女帝陛下的命令去南黎协助她。”
“是大越与南黎勾结,还有火石的事。”萧执看过这部分的卷宗。月无异点点头,“不错,你们还在南黎找到了盗月教,见到了教主袖山道长,
袖山不知因何要抓阿璃,但那一次实在危险,你为救阿璃受了重伤,若非我同你师娘及时赶到,只怕你们都要折在袖山手上。”
萧执听着默默饮下一杯酒,他记得宋璃曾经说过他背后的伤疤就是为了救她留下的,应该就是如今师父说的这一桩事了。
“想不到......我竟还是个痴情种。”萧执自嘲一笑。月无异哈哈一乐,“疼媳妇的郎君才有好福气。”
萧执眼眸闪了闪,师父师娘确实感情极好。“师父同师娘不一样,”他曾听过一些月无异与査宛儿的往事,“师父师娘是命定的姻缘。”
月无异摇了摇头,“与其说是命定的姻缘,不如说......你只要遇见了她,便会心甘情愿的为她折腰。只会是她,也只能是她。”
萧执怔愣住,他突然想起宋璃曾经说的那些话,他们相遇过很多次,也相爱过很多次。所以....当真只会是她,也只能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