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转醒,帐内的人都看向他。
但薛贤妃只本能的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薛贤妃的动作苏靖有所察觉到,他的目光黯淡了一瞬,面上似有一丝苦笑。
“靖儿,好些了吗?”
焕远帝亲自扶他起来靠坐在床边,眼中充满了担忧。
“回父皇,儿臣好多了。”
苏靖本要下床行礼,刚要起身就被焕远帝眼疾手快的拦下了。
苏靖不再执着,现在他身子乏力的很。
扫视四周,苏誉跪在帐内中央,母妃跪坐在床边。
“方才儿臣在昏睡之时,隐约听到帐内的审问声。”
“现在儿臣醒来,帐内一片清净。想来是父皇英明神武、明察秋毫,抓到了陷害誉儿与儿臣的幕后黑手。”
苏靖面色如常,其实他早就在那小厮被带进帐内审问时就已经醒了,只是他没有出声。
焕远帝听到苏靖如此说,就知道他早就醒了,只是等一个契机而已。
倒难为这孩子了。
“是抓到了,是围场内马厩中喂马的一个小厮,为图方便竟酿成了如此大祸。”
“仔细想来,那小厮也是倒霉。无心之失导致了祸端,任是谁也没有料到。父皇现今已查明真相,那小厮也受到了惩罚,就先让誉儿起来吧。”
焕远帝抬手,苏誉应声起身,偷偷活动活动双腿。
自苏靖昏迷开始,他就一直在这跪着,在事情未查明之前,他也不敢太放肆。
“父皇,依儿臣来看,誉儿非但无错,反而有功。若非誉儿反应迅速,只怕儿臣的腿就废了。”
苏靖说到此处,不自禁的看向薛贤妃。
母妃,你是当真连孩儿的性命安危都不顾了。
说是腿有可能被废,但那失控的马匹,沉重的马蹄,当时谁也不知道会落在什么地方。
他会不会就此丧失性命也未可知。
薛贤妃迎上他的目光,眼中有恨,怨恨的盯着他。
焕远帝自然知道此事让苏誉受委屈了,但他不能让薛贤妃死。
不过这也不代表他会让苏誉白白的受委屈。
苏誉一言未发,他不想让自己吃了这哑巴亏,可是大皇兄那……
苏誉知道薛贤妃和苏靖虽然是母子,可是他不能迁怒苏靖。
在这件事上,苏靖也是受害者。
又或者,苏靖经此一事,只怕心里遭受的打击更大。
“贤妃方才心力交瘁,想必累了。赵升,送贤妃回去。”
焕远帝如今不想看到她。
若是平常吩咐她回宫,是不必动用赵升的。
如今却指明让他身边的太监总管送她回去,不像关照,倒像羁押。
薛贤妃仍旧没有反应,好像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无关一样。
也不知是有恃无恐,还是懒得挣扎而乖乖就范了。
屋内一时无言,反倒是在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皇后在薛贤妃离开之后打破了沉寂。
“誉儿跪了半天,就别站着了,坐下吧。”
话落,转而吩咐身边的侍女去厨房准备几样小菜和清粥。
“靖儿才醒,还是吃点东西为好,身体最重要。”
焕远帝对于皇后说的话表示赞同,但是转身面向苏誉时,语气就变了。
“年岁虽然见长,沉稳的心性却不见长进,坐着做什么,站着。”
苏誉好不容易可以歇会,可又被焕远帝给训斥了。
心下不爽,不情不愿的站起来。
苏靖向皇后道谢,并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看见苏誉在焕远帝那里吃瘪,不禁轻笑出声。
苏誉听见,甚是不满的“哼”了一声,连带着翻了个白眼。
焕远帝看见这俩兄弟如此情景,不仅没生气反而心下放松了不少。
兄友弟恭,不出嫌隙是最好的。
“苏小潇,你给我滚回来。”
帐内如今一片温馨,帐外却是不得安生。
传来兰贵嫔想要叫回苏潇的声音,焕远帝听见之后刚得到休息的脑袋此刻又疼了起来。
一大一小,两个混世魔王。
被自家父皇心里腹诽,也被全皇宫的人公认为是混世魔王的苏小潇径直闯入了账内。
“诶,大皇兄你醒了!大皇兄你没事吧?那马受了惊,吓死我了,你都晕过去了。”
其实,他也晕过去了。
要不然他早就在一开始审问之时就站出来说证词和做人证了。
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选择了在他也昏迷的时候解决马匹受惊的事情。
继苏潇之后,跟在身后的兰贵嫔也跑了进来。
她提着裙摆,因动作幅度太大,头上的步摇左右乱颤。
然后她也不顾帐内坐着什么人,直接给苏潇身后来了一脚。
“啊!”苏潇的脸部直接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看着这一幕,苏誉被焕远帝训斥的郁闷心情一扫而没。
直接找了个桌子,向后一靠,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看戏的闲适模样。
活该,醒来之后只知道关心大皇兄,竟然将他这个二皇兄给忘了。
也不知道那书是谁帮他抄的,小没良心的 。
“咳。”皇后出声提醒,不停给兰贵嫔使眼色。
这一幕直接落在了焕远帝眼中,不客气的出言嘲讽。
“你给她打提醒,她觉得你眼睛进沙子。”
皇后尴尬的移开了脸。
“谁说的,臣妾看懂了的。”
兰贵嫔只顾回嘴,没理自己那踉踉跄跄起来灰头土脸的倒霉儿子。
苏潇倒不计较,他母妃他知道,老是动不动就揍他。
他真是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儿子了,打不还手。
当然,在他母妃胡搅蛮缠不讲理的时候,还是有必要还口的。
焕远帝偏过头去,这母子两个,简直没眼看。
一会儿的功夫,侍女就将饭菜端了进来。将吃饭用的案几放在床上,方便苏靖用膳。
苏潇见此情形,用手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不客气的直接爬上床。
苏靖盛了碗汤,但不是给自己,而是给了对面的小赖皮苏潇。
不止是苏靖,苏潇也是昏睡了半天,吓得。现在饿的很。
“你这孩子,这是来抢你大皇兄的食吃了?”
“父皇还好意思说儿臣,大皇兄昏迷,儿臣也昏迷,怎么大皇兄醒了有东西吃,儿臣没有?”
苏潇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活像一只松鼠。
焕远帝会心的笑出声来。
调皮是调皮了点,可是他这小儿子着实可爱,让人不自禁的想要逗逗。
“你啊,没心没肺的,干脆今日父皇给你改个名字,这般能吃,又眼中只有吃的,就叫苏小猪吧。”
“诶,这个好,父皇您有所不知啊,这苏小猪惯是个插科打诨的,太傅罚下的十遍《礼记》……唔。”
苏誉还没说完,就被苏潇跟个猴子似的蹿过去捂住了嘴。
“哦?太傅罚下的十遍《礼记》怎么了?”
苏誉人高马大的,哪是苏潇所能降服的了的。
不过一瞬的功夫,苏潇的双手就被苏誉钳在了身后,动弹不得。
“他没写,是……”
说到这,苏誉又住了嘴。
完了,光顾着逞口舌之快,忘了这事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买卖了。
“是什么?你帮他抄的?”
焕远帝嫌弃的撇了撇嘴。
正事上很少含糊,怎么在不正经的打趣之中,苏誉反倒没脑子了呢。
“父皇明鉴,潇儿有好好抄写,誉儿也是一时口快,乱了阵脚,话都说不清了。”
苏靖左手捧着粥碗,右手拿着勺子搅拌,嘴角带笑,颇是好心的给二位弟弟收场。
“大皇兄说的对,是这样。”
方才还在扭打的二人,这会倒是格外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