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桑低声称是,低头静静等着苏誉发落。
苏誉沉默了半晌,轻叹口气,挥了挥手,“罢了,你们下去吧。”
等二人退出去,苏誉摸了摸言生红扑扑的小脸,给他理了理散乱的碎发。
言生似乎到耳边有异动,不安的蹭了蹭枕头,皱起眉头。
“陛下,陛下……”
苏誉听他唤自己,立刻将身子前倾,“怎么了?难受的厉害?”
然而床上的人只是在说梦话。
苏誉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此刻他心里只觉堵得慌,胸闷的感觉挥之不去,堵得他难受。
他满怀忧愁的眼神落到言生身上。
是因为这些时日忽略了他?还是因为选秀之事?
明明去年还好好的,怎么今年就开始有些……生分了呢?
自从两个月前,他们两个就有些渐行渐远了……
夜色浓重,苏誉守了言生一宿。
等到第二天一早,言生悠悠转醒,在模糊的视线中发现了依靠着床头熟睡的苏誉。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轻轻坐起身,又轻轻的喊了一声。
“陛下,陛下?”
苏誉听到呼唤,身躯一震,宛如被惊醒一般。
他下意识的转头去看,看见言生正凑在他面前望着他。
一把搂过他的身子,将他的头摁在自己胸口。
“还难受吗?头疼不疼?”
言生闷闷的说“不疼。”
因为刚刚醒来的缘故,言生的声音带着些嘶哑。
苏誉给他递了一杯水让他缓缓嗓子,并吩咐王衍去将厨房温着的汤药端过来。
言生喝过水,乖乖将水杯放下。
抬起脑袋问:“陛下昨晚……是守了奴才一晚上吗?”
苏誉轻嗯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以缓解发胀的额头。
王衍轻声走近,将药碗恭敬的双手奉上。
苏誉直起身,将怀里人扶正坐好,接过药碗。
随后挥了挥手,王衍识相退下。
苏誉拿起汤匙来回搅动了几番,又舀起一勺放到自己嘴边吹几口凉气,再递到言生面前。
言生骤然听到这浓重的药味,下意识的将头一撇,身子也向后退。
苏誉没有空闲的手,无法将他拽回来。
只好厉声喝他一句“回来。”
言生不情不愿的挪回来,但还是不想将头摆回来。
苏誉轻声哄他“听话。”
将勺子往言生面前又递了递。
“你昨晚喝的烂醉,又吹了一路的冷风,你身子骨弱,若是不将这副预防的药喝下去,要生病的。”
言生又偷偷向后挪了挪,小声说道。
“奴才虽然喝醉了,但还是有点意识的。奴才记得奴才是坐马车回来的。”
苏誉拿着汤匙的手一顿,被噎了一下。
他轻笑一声,“你倒知道你昨晚喝醉了。”
言生听他这没有什么温度的话,心里一抖,忍不住抬头偷偷看苏誉两眼。
苏誉面无表情,将药碗放下。
“罢了,你不想喝就不喝吧。”
他站起身,起身欲走。却在准备迈出步子的那一刻被人抓住了袖子。
言生在床上跪起,试探的问道:“陛下生气了?”
苏誉不答,也没有坐下。
言生见状,主动端起放在床边案几的药碗。
不顾自己不耐苦味,一口饮尽。
喝完后他飞速的走到苏誉面前,捧着药碗低头站着。
“陛下,奴才喝完了。”
苏誉还是没有反应,言生等的心焦,就在他都要以为苏誉马上就要越过他离开时。
苏誉却拿走了他手中的药碗。
并将他抱起,将他放到床上,替他出去弄脏的袜子。
苏誉有气无力的轻斥他,“下床也不知道穿鞋。”
言生再一次拽着他的袖子,“陛下还生气吗?”
苏誉复坐下,无奈的看着他。
“朕不是因为你不喝药生气。”
“那陛下是因为什么?”
苏誉又默不作声,放在膝盖上的手随着情绪的波动不自觉的抓紧衣物。
“你说朕是为什么生气?”
言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嘴唇蠕动了几番,却不知这话该如何说。
他知道苏誉喜欢他饮酒,但是他也知道,苏誉不会因为此事生多大的气。
若说是因为不好好喝药?可苏誉也说了,他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气?
那是因为什么?
苏誉见他一直不说话,心中的怒气是再也压制不住。
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愤愤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言生。
言生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得身体一颤,见苏誉满面怒容,他再不能安坐。
他赶紧的快走几步,顾不得苏誉刚刚才训斥了他不穿鞋,直接就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
苏誉见他这实在惶恐的模样,一时间全身都卸了力。
如今这算什么?
好似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他难以置信的问:“你怕朕?”
五年前,言生面对他就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他费了好大劲,费了好长时间才将言生给掰过来。
如今……是都要付诸东流了吗?
处于苏誉的盛怒之下,言生此刻不敢轻易出声。
苏誉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平稳。
他蹲下身,扶起言生。
“朕是生气……你有心事,却不告诉朕,宁愿跑出去和他们喝闷酒,也不肯向朕吐露一句。”
言生被说的眼眶湿润,但是他尽力忍住哭声。
“陛下,奴才真的没有,南桑事先并未告诉奴才他们也在那里。”
苏誉低垂了视线。
南桑事先没有向言生说明……
这是他也看出了言生有心事啊。
是他不好,是他忽略了言生。
他将言生抱起,躺在床上,二人相对侧躺。
“因为选秀之事?”
言生先是摇了摇头,后抬眼瞧了一下苏誉的脸色,见他脸色和缓,又点了点头。
“这件事,朕也是无可奈何。”
言生握住苏誉的手,“奴才知道。”
“朕对你的情意没有变过。”
“奴才知道。”
苏誉翻身压制住言生,四目相对。
“朕不会负你,绝对不会!”
言生的眼尾落下一滴泪,轻声说道:“奴才知道。”
“奴才相信陛下。”
苏誉将头压在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
“不对,不是陛下,是夫君。”
“重说一遍。”
言生回抱住他,“言生相信夫君。”
视线逐渐模糊,眼眶内蓄满泪水,不争气的一滴滴留下。
信吗?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