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横行于江上破浪而行,两侧翻起白色的水波,大乔温柔倚靠在袁尚肩上,大战过后的长江,不见了腥风血雨,有如太湖泛舟,一切都是诗情画意。
诸将被委任到边垂之后,刘备也老实很多,整日在长沙别院内养养花锄锄草,最近听说热衷于农垦,整个荆南在州牧府的号召下刮起一股开垦荒地的风浪,凡是在规定范围内开垦的新农田一律归垦荒者耕种,计入各人财产,只需每年交纳一季的税粮,官家负责统一修渠引水,将有限的耕牛和农具收集起来,租给那些意愿强烈扎实肯干的佃农们。
如此一来,佃农们都跑去开荒地,氏族家里的陈田便无人耕种,他们只能下重金或免去一部分租金拉佃户们回心转意,但依然止不住想拥有自己耕地的疯狂想法,最后他们只能自己下地或雇佣短工。
现在最为紧缺的便是打造农具用的铁器,身为荆州牧的刘琦为此事日夜操心,听说熬夜熬到晕厥过三次,袁尚极不放心,留下孔明督管长沙,亲自前来探班,大乔玩心重,也要跟来。
“应该快到江津了吧!”袁尚沉浸在荆南经济的困局之中,此时大乔望着远处耸立的江陵城兴奋不已,忍不住将他从思绪中推出来。
“是的,前面上岸便是,那里,那座城池便是江陵城,荆州排名第二的大都市!”当初奉刘备之令送刘琦回江夏时经过这里,一切如旧,袁尚不免给大乔引见一番。
庞统保持与两人一定距离是怕打扰这对情侣,但他心里也有藏不住的忧愁,从各方面回收上来的情报看,帝国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健康危机,从江夏传来的信息只怕没有他们预料的那么乐观,江东军临时屯驻夏口,并非疫情让其无法动身,而是他们不想将祸水引入江东六郡八十一县,显然,离他们最近的江夏城存在极大的危险。
这件事情,他一路来都想和袁尚说明,可是看着两夫妻形影不离,又不想打散他们的雅兴,大乔美如画,盟主俊俏到让他嫉妒,怎么能忍心毁坏这么美好的画面。
“史护卫,我有个疑惑,真正的武士,身肩守护盟主的大任,为何不弄个像样的武器,偏偏挂着把破木剑,这不是拿身家性命开玩笑么?”庞统在船上闲得无聊,见史阿两眼呆望着一川江水,忍不住打扰到他。
矮子军师还从未单独和他说过什么,看来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史阿收回目光,再次仔细打量那一身的丑陋,心里不免嘲笑起来,这人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一柄木剑呢。
“因为我不想杀人!”
“哈,在这乱世之中,几乎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被杀,你不杀人,还做什么护卫,哎!”
“世道虽乱,但众生却是平等的,杀之不义!”那小子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杀人不会被称之为能,不杀人反倒难度更大。
没想到对方小小年纪,竟能有如此见识,庞士元不得不暗自佩服。
“有时候危险来了,由不得你满腹仁义道德,你不杀人,人必杀你,到那时,就什么都明白了,娃子,你还小着呢!”
“我听说盟主大人曾数次被人谋害,危险时一剑穿心而过,可是那些人他一个都未曾杀,这难道不是你说的由不得么!”
“盟主啊,确实不一般,非常之人,例外,呵呵!”见对方嘴上功夫不弱,庞统只好收住言论,他怎么能和一名少年争长短呢。
史阿朝他微微一笑,那是胜利者的表情,看来他一直坚持的想法是对的,他的主公也有同样的仁慈,这种仁慈是这乱世之下最为贵重的珍珠,虽然小,但显得异常珍贵。
“你可曾遇到过对手?”庞统觉得他有趣,于是避开忌讳,随便聊点别的,以便对眼前这位小护卫作更多了解,毕竟两人经常见面,尴尬有时候很烦人,还是随和一点好。
“有,我师父和我师哥!”
“那你觉得,你输给他们的是什么地方,不会是这柄木剑的原因吧?”庞统幸灾乐祸地笑着,不得不将话题回归到这柄破剑身上。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剑,夹带着仁慈和与世无争啊!”
“呵呵!”少年笑起来很憨厚,木剑虽然很破,但带着它久了,难免会有感情。
“如果你有一天突然死了,或许是因为你的悲悯之心,而我要是死了,亦是为了不择手段!”庞统望向天空,雨后一抹彩虹高高挂起,里面藏着万千颜色,也不知道他的宿命会出现在哪一条线上。
“这是为什么呢?”见对方提到死亡,少年的好奇心被点燃,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老是想起要死的事情。
“因为我不希望平凡和与世无争,我活着,定然是要干大事业,凡是这种人,往往会做出不必要的牺牲,最大的成就和牺牲便是放弃自己的生命,追随着自己的理想和信念远行到天边!”
“成年人的世界比这世道还乱,都是被你们这些人搅和的!”没想到眼前这人身材矮小其貌不扬,脑子装的还挺多的,且不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但可以肯定,他并不算太坏,史阿是这么想的。
船泊江滩,一行人换乘马车,江津港到江陵一路官道,并没有多余的阻碍,沿途尽是村庄树木,美景如画。
“夫君,你就没想到放弃名利和权力,和我找个地方安然度日么,江山如画待人赏,何必整日论刀兵!”大乔内心隐藏着一种担忧,当年跟随孙策时,这种担忧就曾隐隐作痛。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也只有平了这天下人心,我们才能安然度日,我要不是出生在袁氏家门,自不必受天子重托,如果是那样,又肯能接识江东绝世佳人娘子你呢,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啊!”
想想袁尚的话有道理,大乔有些后悔刚才的建言,不过还好,至少最近这段时间,两人能够朝朝暮暮相依相守,只要珍惜,不怕时光短暂。
江陵城南门大开,这个方向的残敌都被肃清之后,便无需过多紧张,城楼之上,一位女将依风而立。
“恭迎盟主大驾!”马云鹭看得真切,急忙从城头上跑下来,见到大乔,她开始怀疑自己并不是女子。
“这位想必便是闻名不如一见的盟主夫人吧,果然是国色天香!”原本对袁尚存有一私邪念的马云鹭猛然止住幻想,眼前这对是天造地设,旁人只有佩慕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