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啊,这是我们吴家的宿命啊!”兄弟俩在亭中抱成一团,他们痛哭流涕,引来不少家仆的观望,只是没人敢上去询问主人发生何等状况。
“这件事情可不能让妹妹知道,她对希儿可是疼爱有佳!”身为大哥,吴懿不得不考虑到家庭成员的感受,可是这么大的事情,总归瞒不了。
“我已经差人告诉她了,只怕这会儿正往我家赶呢!”吴班颤抖着全身,这位妹妹生的晚,只比自己的义子大五岁。
姑侄俩从小到大便耍在一起,父母早逝,二嫂难产早死,大嫂丧子之后疯疯癫癫,眼看偌大的家业就寄托在吴希一个人身上,吴美人知道他的死,只会比兄弟两人更难受。
“听说希儿死于乱军之中,只怕现在连尸首都难以寻到,你说我前世是造的什么孽!”
“大哥不必过于悲伤,身为将官,马革裹尸是最好的归宿,希儿是个好样的,我们吴家人应该为他感到骄傲!”吴懿抬头看了看远方,视线渐渐模糊,氏族的未来到底在何方?
说是这么说,但是面对残酷的现实,吴班抑制不住内心的沮丧,黑暗中似乎看不到光明。
“大哥,妹妹去了我家,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还是你去劝劝吧,她那脾气!”吴美人虽然姿色绝佳,但脾气可不小。
当初是刘璋先看上的她,想要纳其为妾,却没想到被吴美人痛骂一顿,说只当正妻不做妾,最后硬是跟了他的哥哥,弄得堂堂益州牧当时是又爱又恨,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刘瑁死后没多久,刘璋又动了贼心思,最后吴美人在自己宅内布下两排女剑士,宣称无论是谁,只要是男丁进入,皆可杀之,连自己两位兄长也不例外,一盗贼不知深浅,夜里潜入,结果被剁成肉泥,刘璋听了之后毛骨悚然,再也不敢对嫂嫂有非分之想。
要不是刘瑁死的早,吴班也不至于还是个县从,吴懿的中郎将便是妹妹吴美人从刘璋那里要来的,算是下辈子守寡的报酬。
最为疼爱的侄子死了,她自然会把过错归结到刘璋身上,怪他没有及时派援兵导致江州失陷。
“现在的主公已经不是那个菩萨心肠的主了,此次妹妹若是乱来,会给我们惹出大麻烦,走,去你家看看!”这么一想,吴懿开始心慌起来,急忙拉着吴班往府外走去,要想方设法拦住她。
好在吴班在成都的别院并不远,三通马鞭便到,看见吴美人的花色马车停靠在院内一角,两人这才舒了口气。
将马丢给家奴,兄弟两个大步往厅内走去,隔老远便见里面有摔杯之声。
“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二哥去了哪里,儿子都没了的人,能去哪里!”一声娇喝,整个院子的人都不敢乱说话。
那两个被训斥的女仆把头低到锁骨处,拼命的摇着,只怪吴班走得匆忙,并没有跟她们打招呼。
“妹妹!”吴班这一声喊,嗓子眼又湿润起来,悲痛像天上掉下来的冰雹,时有砸中泪泉。
他这一喊,另外两个也感触起来,兄妹三人泪眼汪汪,真是命苦的一家人。
“希儿他…”不到三十岁的吴美人抱着两个哥哥痛哭不已。
不过今天吴美人异常淡定,一通伤心之后便沉默不语,像是心里在琢磨某件事情。
“小妹,你可不要想不开,自古男儿征战沙场,哪有不流血牺牲的,希儿既然选择这条路,我们就应该支持他,现在也不能后悔!”吴懿反倒觉得她很反常,不符合平时的性格。
“不瞒大哥,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让我族摆脱对刘氏的依赖,我感觉这偌大的成都城迟早要换主人,我们吴氏不能再熟视无睹了!”从一个单纯的小丫头到地方诸侯的儿媳妇,在权力的中心摸爬滚打,使她对政治特别敏感,通过侄儿的死,她嗅到日月更替的气息。
吴氏兄弟相互望了一眼,倒是眼前这名女子比他们想得更加遥远,美好的未来是等不来的,必须要自己去创造。
面对大事,识时务者为俊杰,知道变通才不至于做别人的牺牲品。
“妹妹的意思是?”不过他们兄弟俩还是不明白,吴美人所指的路,又是哪一条呢?
“大哥,你跟我来!”她转身指着厅侧面的会客室,显然是想抛开二哥和大哥单独谈。
“妹妹,这是嫌我碍事啊!”吴班擦了擦眼睛里未干的泪水,死的可是他的儿子,有什么事难道自己不能参与吗。
“这件事情若成了,西川或许还有救,若不成,二哥你便代表我们兄妹俩继承家族未来,如果那样,乔儿就靠你了!”吴美人一边拖着吴懿朝那间屋子里走,一边回头说道。
两兄妹在里面呆了近半个时辰,吴班在外面等的好辛苦,出于使命,他没敢往里面闯。
“妹妹,对此事你可有十足把握?”两人推开门走出来,吴懿不停回头询问,他平日是个谨慎的人,很少做没把握的事情。
“大哥,这件事情你按我的想法去做就行了,至于那边我会联络好!”吴美人虽为一介女流,但做起事来却有男人少有的自信,她说过的话不曾有虚言,见其如此肯定,吴懿点点头,当大哥的便听从小妹一回。
“那我就先走,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还有,侄儿的葬礼,必须办得风风光光的,我要给他建墓立碑,并冠以英雄的称号!”吴美人同时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不想侄儿死了便被别人轻视。
“小妹放心,他是我的儿子,就是变卖家产,也要好生送他入土,办得风风光光!”吴班拍了拍胸脯,就这么一个义子,岂能怠慢。
看着自己的妹妹拂袖而去,兄弟两个相互摇了摇头。
“大哥,你们刚才在里面商量的是啥事?就真的不能让我知道吗?”吴班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哥哥,虽然他的职位卑微,但自觉也能为大事出点力气,不至于被白白忽略。
“这种事情少问为好,最近没什么事,就不用出门了,在家好好守着侄儿的空枢吧!”吴懿脸上有些难为之色,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闭口不言,说完这句也抬脚走向自己的战马。
“大哥,你就这样走了吗?”
“记住,没事不要乱出门,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切不可鲁莽从事!”跨上马背,吴懿转身朝背后喊道。
此时远山在城池的后面缥缈起伏,白云被夕阳所染红,世间万物进入朦胧的状态,这一切像是在告诉站立府外的吴班,馄饨的世界将要来临。
他府上的仆从们忙忙碌碌,虽然大厅内停放着只是个空荡荡的棺木,做法事的道士,煮宴席的大厨,还有那些即将从四面八方赶来吊丧的亲戚朋友,一个都不能少,也不会少。
“儿啊!只希望你在天之灵,不要记恨你的父亲,当初去当兵便是随了你的心愿,我一直都很支持你,无奈老天不随人愿,你就安心的去吧!”吴班望着外面的斜阳,嘴里默念着,随后缓缓转过头去,加入准备丧事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