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既然学识对于普通百姓来讲,也只是增加生存机率的手段,那么,大家想一想,士农工商,为什么他们宁愿放弃农的身份,进入工和商的阶层里?”
“士农工商到底在一个朝代里办演着什么角色?”
柯兴的问题,让众学子皱起了眉头,甲班是学府之内读书层次最高的一个班,难而,四书五经却没有一本论述这个问题,更别说这些学子去思考这个问题。
“商人与民争利,控制商人的扩张是必不可少的手段。”
此类观点之人,应当出自小吏之家。
陈伯亦则并未开口,他自认聪明绝顶,也读了几年的书,中举只是时间的问题,只是柯兴的话在他脑海中留下了另类的痕迹,就像一锅粥里进了一粒排泄物,虽然粥看上去,还是原样,只是让人喝就有点恶心。
可如果这个排泄物像燕窝,猫屎咖啡般的东西呢?
陈伯亦在之前想的,是学好书中的治国之术,成为名留青史的一代名臣,而如今,重新审视起这个社会,书中所说过没过时?
历朝历代的先驱者,改革失败是失败在学识,智慧之上?还是失败在操之过急之上?又或者失败在奸佞之徒身上?
或许都不是。
陈伯亦两眼茫然的望着柯兴。
柯兴自是看到了陈伯亦眼里的茫然,心里暗自点了点头,一个好苗子。
“历代朝堂都说商人与民争利,然而,事实真是如此吗?我们一步一步分析:先谈商人的作用。如果没有商人的走南闯北,那么山里猎人的猎物,水边渔民的渔货,各村的山货手工艺品就不能及时换取钱财,再用钱财换得自己生活所需。”
“如果把一个朝代比喻成一个人,那么,商人就是血液,他流淌在全身各个地方,起到一个搬运的作用,是人体必不可少的东西。”
柯兴并未提及血液运送氧气等信息,在此时的科技下,提出来,说不定会当成一个异端。缓慢的将一些跨时代的信息露出来,久而久之,便会产生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效果。
“我们再来谈一谈商人会不会与民争利,历朝历代的当权者都会用与民争利这四个字,压制商人,更是用士农工商的阶层划分将商人踩在脚底。”
“社会上的财富是不变的,商人多拿一点,农民就少一点,这个理论,众位相信吗?相信的请举起手来。”
突然之间的一个提问,又让众学子犹豫了起来,断断续续的,有人举起了双手,柯兴看后叫他们放了下来。
“如若财富不变,那为什么夏朝之时,所有财富只能供养人口百万,而如今的财富却供养了亿万人?”
对呀,照着这个逻辑,难道是之前的财富大多集中在贵族手中?这显然是个荒谬的结论。
“所以说,财富并非固定的,而是由劳动创造出来的。”
看着明显缺氧的众学子,柯兴也没有端着,抛出了一个结论。
然而,约莫小半柱香的时间,柯兴也未见众人反应,便知道,这个观点对于此时的众学子而言,有点超前,不像面圣那会,至少,官员们无论是学识还是社会阅历上都不是学子们能比的。
“我们来打个比方:假设甲是木匠,乙是泥水匠,丙是农民,木匠和泥水匠都有十贯钱,农民只有五贯加一贯钱的种子,那他们三个人加起来是不是只有二十六贯钱?”
见到大家都点头后,柯兴又接着道。
“播种时节,农民把种子种下,得到大概四贯的粮食,木匠做了些手艺品,卖给农民和泥水匠,共得一贯。”
“农闲之时,木匠儿子大婚,需要一个大的房子,那么就请泥水匠帮忙建个房子,最后工钱两贯加材料钱三贯,向农民买了一贯的粮食,总共发费六贯,房子的市场价是十贯。”
“那么此时,大家算下,农民总共六贯的钱财变成八贯半,木匠五贯的现银加一套十贯的房子,泥水匠九贯半,总共一起为三十三贯,是也不是?”
“平白多出七贯,扣除这一年里,三人的粮食支出三贯,也还有四贯,那这四贯怎么来的?”
柯兴将这个故事再次搬了出来,简单明了的道理,让学子们思想受到了冲击。陈伯亦更是怀疑起了四书五经,说好的半部论语治天下,说好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四书五经没错,那是老祖宗留下的宝贝,我们不仅要读,还要精读,但是老祖宗的东西,在他们那个时代有他们那个年代的局限性,我们读书人就是要与时俱过,完善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去其糟粕,留其精华。”
“比如,四书五经甚少提及的工,远古时,人类用的是石器,而后出现青铜器,再到如今的铁器,包括农具,武器的改进,都离不开工,可以说,每一次工的进步便是一次革命。”
陈伯亦像大多数学子一样,也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神色,不过,顷刻间又皱起了眉头,柯兴明白,科学就是这样,搞明白了一个道理,等待你的,只是另外一个未知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