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伏波早早起床用过了早点,到了伏母的房内,对着昏迷之中的伏母磕了三个头,又告别了于老师和林重峰,便跃上林重峰安排的一叶小船,直奔大江而去。
这小船长不过两三丈,宽不过一丈出头,顶着一个油毡做成的船舱,遮风避雨,躲避日头,倒也不在话下。
这小船胜在轻巧,加之此时多西北风,疾行于水面之上,却也飞快。
船上共有三人,除了伏波之外,还有负责杨帆、摇橹的船家徐二叔,以及负责洗衣、烧水、煮饭的徐二叔之女——英儿。
英儿刚刚满了十六岁,身材娇小,面容清秀,梳着一对圆形小髻,一双眼睛灵动有神。由于长年在船上讨生活,英儿的肌肤虽不白皙,却也细腻。
她穿着一件灰色粗布窄袖衫,一双黑色绣花布鞋,全身上下透着一股素雅之气。
伏波头一回见到这么清秀的少女,自从登船之后,总是忍不住偷看英儿一眼。
英儿察觉到他的目光之后,只是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继而羞涩地转过头去,嘴角含笑,却并不与他多言。
这小船每日挂着风帆,顺江东行百来里,天黑之后,便停靠在江边,找一个合适之处下锚过夜。
一般用过了晚饭之后,徐二叔劳累了一日,便早早的入睡了,不一会儿便鼾声如雷。英儿就着船舱内的昏暗油灯,收拾着碗筷等物,还要忙上好一阵子方才休息。
而伏波心中有事,有时坐在船头发呆,有时在船尾盘坐着,练起于老师教他的真元修炼之法,倒也有所长进。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日,一男一女两个情窦初开的后生,慢慢的也熟识起来,时不时也说得上话,甚至逗笑几句。
伏波抢着帮英儿收拾琐事,英儿也将伏波的衣物、饮食等等,安排得妥妥帖帖的,令伏波沉重的心思,有了那么一丝宽慰。
“唉,要是日子一直是这样,那该有多好啊!”
这一夜,伏波仰卧在舱外的木板上,望着漆黑深空之中几颗闪耀的星星,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未曾料想,这段时日以来的经历,却组成了一幅幅极为清晰的画面,纷沓而至,入了梦来。
无尘子那阴沉的三角眼,于老师满身的血迹,倒在地上那个剑客苍白的脸,还有怎么唤也唤不醒的伏母,如同钩子一般反复撕扯着伏波的心,吓得他的双手在半空中不由自主的胡乱挥舞,口中大声的疾呼:“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
正当伏波被惊得一身大汗之时,江面上忽地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紧随其后的,便是有如豆粒一般大小的雨滴,铺天盖地的砸来。
伏波一跃而起,才发觉只是做了一场噩梦。他呆立于雨水之中,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身体如同被掏空了一般。
风吹船摇,他双腿一软,身子竟然直挺挺的往江水之中扎去。
就在此刻,只见雨幕之中迅速伸出一只小手,一把死死抓住了伏波的衣衫,紧接着又传来了一阵焦急的呼唤声:“伏家哥哥,伏家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刹那之间,伏波缓过神来,定眼一看,原来是英儿顶着狂风暴雨,在紧要关头拉了他一把,若非如此,也不知他此刻被江水卷到了何处。
伏波忍不住紧紧抓住英儿的双手,只觉得近日的所有压抑与憋屈,如同如潮水一般涌上了心头,一时之间,不禁大声的嚎哭了起来。
英儿只觉得伏波平日里心事重重的,哪里知道那些打打杀杀、千里救母的内幕,此刻她只是任由伏波握住自己的柔软细手,轻声的安慰道:“伏家哥哥,没事了,没事了!”
两人早已被暴雨淋得湿透,伏波总算缓过劲来,便拉着英儿躲进了船舱,换上了干燥衣物,各自无语躺下了。
只是英儿那柔软的小手,关切的眼神,轻声的抚慰,无时无刻不在伏波的脑中浮现,一时之间哪里睡得着。
接下来几日,两人便显得更为亲密了,一日三餐有什么好吃的,英儿总是往伏波的碗里夹,惹得徐二叔老大不乐意了,直嚷嚷着“女大不中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