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孽种,怎么还没死?”王五娘气恼的揪着白海棠,将花朵用手碾碎,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
顺喜与顺安匍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顺喜是大丫头,王五娘生气,她只能回话:“回姑娘,州牧府那边,看得太紧了,咱们的人插不进去。”
王五娘微微眯起眼:“插不进手,难道还不会用银钱收买吗?”
顺喜颤声道:“奴婢试过了,买通了州牧府的一个厨房粗使婆子,但那婆子说,吴小娘院里看得紧,没有机会。”
“废物!”王五娘扯下一截海棠枝,若不是花盆重,只怕连花盆都要扯下花几。
“姑娘恕罪,奴婢该死,请姑娘饶命!”顺喜不停的磕头,没几下,额间就青紫一片,渗出血来。
王五娘冷哼一声,冷冷的看着顺喜:“你要是还想不出办法,除了那孽种,你就真的该死。”
顺喜听了此话,不由得有些丧气,她不是没试过,但各种办法都试过了,州牧府看得太紧了,自己实在是找不到法子。
顺喜不想死,就只能不停的磕头,期盼着王五娘能看在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上心软。
一旁的顺安兔死狐悲,忍不住露出两分悲悯来,随后敛去,带着几分谄媚道:“姑娘,奴婢有个拙见,咱们在州牧府外不好下手,但进了府,那就方便多了,那哥儿现如今也不过几个月,风吹着了,雨淋着了,就容易夭折。不如,等进府后,再做打算。”
王五娘听了这话,恼怒道:“我若是刚进府,李郎岱庶子就夭折了,李郎会怎么想?”真当旁人是傻的,正室刚进门,长子就夭折了,别人能不察觉这里边的猫腻。
顺安期期艾艾回道:“这……幼儿易夭折,本就是常事,跟姑娘这嫡母有甚关系?只能说孩子福气薄。”
王五娘听了这话,喃喃道:“是呀,这世家贵族,谁家没夭折几个孩子?就连咱们家,每隔两三年,就会夭折一二幼儿。”
顺安忙附和:“可不是嘛,所以……这事儿,还得进了州牧府再做打算,那时候,姑娘你是大娘子,管着后院,做什么事儿,都方便。”
顺安这些话,到底还是说到了王五娘的心坎上了,王五娘这才顺了气,挥手叫她们起来。
顺喜那边,额间已经是一片血红,王五娘见了面露几分厌恶之色,面色带上了几分不喜与不满。
顺安见了,就推了一下顺喜,恶声恶气道:“还不快下去,姑娘哪里能见得这些。”
顺喜看了顺安一眼,神色莫名,行礼告罪,便退下了。
顺安带着讨好的笑,靠近了王五娘。
“姑娘,在奴婢瞧来,现如今最重要的不是吴小娘,而是咱们姑爷的事情。那吴小娘不过是一个妾室,在姑娘跟前,都没个站脚都地儿,她不值当姑娘费心神。倒是咱们姑爷,现如今还没落实嗣子的身份,日后姑娘进门了,跟旁人交际起来,总是低了一等。再加上,若是姑娘能帮姑爷成事,姑爷自然念着姑娘你的好,到时候,姑爷也就知道,谁才是他的贤内助,那些妾室不过都是些玩意儿。”
她说着,替王五娘拿捏起肩来,先说李二郎不是嗣子,王五娘进门后会被旁的贵女耻笑,这一点,一下子就戳在了王五娘的肺管子上了。
王五娘处处好强,哪能容忍自己的郎君身份比旁人差?便思索起来。
顺安后面的话,又叫王五娘下颌微微抬起,说不出的自得,自古妻妾是不同的,那吴小娘生了长子又如何,不过是个妾室,门户也不算多高,哪里能跟自己比,或者说自己跟她比,都是在自降身份。
顺安确实拿捏住了王五娘的心思,一歇话,就让王五娘转了心思。
王五娘道:“你这丫头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王五娘坐在那里细细的思索了片刻,晚间的时候就不停的对着王老夫人撒娇,央求她去给弘农那边去信。
“祖母,孙女儿求你了,你就帮帮李郎吧,有你出面,弘农那边定然看在你的面子上,让杨夫人收李郎为世子,到时候孙女儿进门了,也是宗子妇,走出去交际,才不会被旁人嘲笑。”她像是扭麻糖一般,扭着王老夫人撒娇。
王老夫人虽然年岁大了,也不大管事了,但曾经的威名还在,若是去一封信,杨家那边确实会考虑一二。
王老夫人受不住王五娘的哀求,答应写封信去,但王老夫人还是给王五娘提了个醒:“我去信,倒是好说。只怕弘农那边,做不得杨丫头的主儿。”
王五娘不解道:“杨夫人外嫁来并州,依着就是杨家地势,杨家那边要她收李郎为嗣子,她焉敢不从?”
王老夫人听了此话,只觉得自家孙女天真懵懂,十分到可怜可爱,摸摸她的鬓发道:“这杨丫头,是个厉害的,你日后进了州牧府,避着她走。”
王五娘听了这话,本能的就觉得不喜:“孙女儿为何要避着她?”王家又不比弘农杨家差,凭什么避着走?难不成,对方还想以婆母的身份压自己?
王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杨家的事情,一句两句说不清,你只要知道,杨家那边掌控不了杨丫头就行。咱们这等人家,说起来是簪缨世家,钟鸣鼎食,好不热闹,但实际上,身上都套着枷锁,顾忌家族与宗祠,行事上就有了忌惮,但杨丫头不一样,她心中可没什么顾忌,咱们这等人家,最怕孤狼。”
孤狼凶狠,又没个软肋,真的下起死手,没有任何的顾忌。
王五娘又追问了几句杨夫人的往事,王老夫人只是摇头,不肯说。
王五娘无法,只得叫人拿了笔墨来,自己亲自磨墨,央求王老夫人亲笔书信一封。
王老夫人见此,便拿起笔,舔舔墨。
笔墨落于纸上,枯瘦干瘪的指头,节节分明。
披散着长发的房氏,含着泪写下此信,一旁的嬷嬷瞧见了,便劝:“夫人若是不愿,这信不写也罢。”